= 鬼市人生之卷05 =
「那個是冥銀五十兩,這個是冥紙七十四張,那個啊?兩組共冥銀七十兩冥紙十一張。來,謝謝惠顧,妳目前第三名喔……來,謝謝惠顧,妳的消費額再往上升了一百兩冥銀囉。」
然而,就在浪仙一邊輕輕鬆鬆地收著錢,一邊看著眾位女鬼,幻想接下這個月會跟哪位女鬼夜夜笙歌時,一股凜冽的寒意突然刺進他的背脊,浪仙捧著盒子的手慢慢鬆了下來,喜悅的金眸察覺不對地轉動著。
「老闆,這車的洋裝,我全包了!」
就在肥女鬼喘噓噓地衝到浪仙面前宣告時,浪仙跳了起來猛地回過頭,看向堆積在推車後方的其餘商品。
「不妙!」
他驚呼一聲,匆匆忙忙地跑到攤位後,慌張地翻找。
「真的不見了……」
浪仙不悅地甩過頭,對著仍在搶衣服、搶商品、搶寵物,其實目的都是為了搶走老闆的女鬼們吼道:「是誰拿了我擺在這兒的藍色陽傘沒付錢?」
女鬼們不理會老闆的怒吼,繼續鬧哄哄地爭吵著。
浪仙生氣地一腳踢翻旁邊的箱子,箱裡裝滿各種小型怪獸的籠子立刻滾了出去。
然後,他直覺地抬起頭,金眸鷹眼般銳利掃過圍在一起下注的賭鬼頭頂,目光射向鬼市之外,一個正迅速往酆都城外方向奔跑,呈現綠色的憎靈小鬼……
那名小鬼的懷裡,緊緊抱著與它顏色截然不同的藍傘。
「找到你了……可惡的小偷!」
浪仙咬牙切齒地罵道,他隨手抽出不久前差點從笨蛋鬼差二人組身上騙到錢的「金蟬脫皮充氣人偶」,噘起嘴對著吹管輕吹一口氣,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替身頓時立體起來。
浪仙貼了道符在替身人偶的臀部上後,便往空中一跳,像武俠劇裡擁有輕功的俠客們一樣,快速踩著各家攤販的招魂幡與大紙傘,追向那頭也不回奔跑的偷傘賊。
■
浪仙的步伐逐漸遠離紛擾的鬼市,金眸緊追飛奔的藍色小傘,然後一路來到城牆附近的石頭拱橋。
周遭迷霧繚繞,安靜到一點也不似子夜時分的鬼城,偷傘賊像是因此鬆懈,又或是了解自己無法隨便出城。反正無論為了哪個原因,它就是在石橋上停了下來。
「哼,偷傘賊,無處可逃了吧?」浪仙勾起賊笑,得意地自言自語道。
就在他跟著緩下腳步,想繞到橋下,趁偷傘賊不注意翻上橋偷襲時,那名緊緊抱著藍傘磨蹭的鬼靈,突然把傘高舉起來,半透明的手一手抓著傘把,一手慢慢往傘內摸去。
拱橋的另一端,偷傘鬼背對的方向,兩名披掛著寬鬆黑袍的鬼差悠哉悠哉地晃了過來,其中一名赫然發覺石橋上把玩藍傘的鬼靈,它匆匆拍了拍夥伴的手臂,用下顎朝橋上點了幾點。兩名鬼差抓緊自家的鐵鍊,防止它們互相撞擊製造聲響,躡手躡腳地往橋上偷傘賊走近。
「又是鬼差!」浪仙暗暗驚呼,金眸骨碌地轉了一周,「萬一那柄傘……被鬼差……這下該如何是好?」
那模糊的偷傘賊仍興奮地玩弄著得來不易的藍傘,不斷摸索想找到開傘的方式。
鬼差以岸邊的石塊與枯木作為掩護,偷偷摸摸卻又行動快速的逐漸接近石橋。
偷傘賊終於在傘柄接近握把處,發現一枚小小的白色突起,它賊咧嘴而笑,小巧的半透明手指慢慢地壓在白色突出物上。
其中一名鬼差瞄準藍傘,無聲無息地射出囚魄鍊!
「拚了!」浪仙咬牙暗喊,雙腳一蹬飛躍出去。
藍色的陽傘瞬間敞開!
本來能夠纏住傘的囚魄鍊也因此彈開,落在石橋上發出響亮的金屬撞擊聲。
那名偷傘的鬼這下發覺自己被盯上了,一對無神的大眼飄向不遠處的鬼差,嘴微微啟,準備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
「嗚啊!」
「哎呀!」
兩名趕到橋頭的鬼差不約而同地抱著腦袋疼得大叫,它們氣憤地抬起頭尋找攻擊它們的兇手……
「抱歉、抱歉,敬愛的、偉大的兩名大人,小的不是故意的。」
金眸銀髮的高瘦男子滿是歉意地苦笑道,他的右手夾著那柄藍傘,左手不停搔著腦袋。
「又是你!」放聲咆哮的鬼差正是幾刻鐘前,才與浪仙碰過面的醜酉。
「貨、貨郎擔?」和它搭擋的,當然是那名菜鳥醜戌啦,「你、你怎麼在這兒?你不是到鬼市擺攤去了嗎?」
「哎呀,託兩位大人的福,小的生意實在太好了,所以早早收攤了啊哈哈哈哈。」浪仙咧嘴笑道。
醜戌與醜酉對望了一眼,隨後醜戌吞吞吐吐地開口問道:「那個、不好意思喔,貨郎擔先生,你、你說你收攤了,那、那你的、你的推車呢?」
「哎呀,小的差點忘了小的將車子留在鬼市了!」浪仙恍然大悟,他故作親暱地拍拍兩名鬼差的手臂後,大搖大擺地晃下橋,並回頭對那兩名鬼差喊道,「多謝兩位鬼差大人的提醒啊!否則小的吃飯的傢伙就這樣沒了呢!多謝、多謝!小的這就回鬼市收攤,兩位大人多多保重啊!有緣再會、有緣再會!」
浪仙胡亂擺著手,一派輕鬆地向鬼差道別,準備快步逃離現場時,一條囚魄鍊伴隨響亮聲音竄了過來,極不友善地纏繞在浪仙懷裡的陽傘上,神色驟變的浪仙牙一咬,腋下夾得更緊,左手也用力地抓著傘柄,死也不肯讓懷中傘被鬼差勾了回去。
「貨郎擔,別走得那麼急啊,老子話還沒問完呢。」醜酉冷冷地說道。
浪仙沒有回頭,他的嘴角微微一笑,鴨子般的聲音天真地回應:「大人有話要問的話,小的停步回答就是,何必出手強搶小的的商品呢?」
「哼,貨郎擔,少裝蒜了,老子方才什麼都看見了。」醜酉冷笑。
「是、是啊!我跟我大哥什麼都看見了!你、你再裝傻也沒用!」顯然沒搞清楚狀況的醜戌見大哥這麼威脅道,連忙幫腔。
「請問兩位大人究竟是看見什麼呢?」浪仙回過身,笑瞇瞇地裝傻反問。
「對、對啊,大哥,」醜戌小聲地問它的搭擋,「到底看見什麼了啊?」
「你這白癡,不懂就別插嘴!」醜酉不悅地往前踏了一步,擋在醜戌的面前,趾高氣昂(即使它很矮)地大吼,「把你腋下的東西交出來!」
「腋、腋下?」醜戌驚訝地重述,「大……大哥?」
「小的的……腋下?」浪仙瞪大金眼,愣愣地看了自己的左腋一眼後,故作羞赧地說,「沒想到……堂堂一名鬼差大人,竟然對小的的腋下之物感興趣啊……」
「混、混帳!老子說的不是左邊!是右邊!右邊的腋下!」醜酉咆哮,它用力拉扯袖裡的囚魄鍊,「那把混帳洋鬼子的傘!」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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