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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話 =

  嘶吼吧幽冥界天團!惡鬼樂團!

 

 

 

我已經夠混亂的腦子,在亭佳學姐將骷髏馬車駕往天空去的那一刻起,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

後來我是怎麼樣被丟到化妝室、怎麼樣被扔去後臺、怎麼樣穿得很滑稽、怎麼樣畫著恐怖的舞臺妝、怎麼樣握著簡陋的三角鐵、怎麼樣戴上麥克風、怎麼樣推到一個黑黑暗暗的地方就定位……

這些經歷的細節我全都搞不清楚了,身體飄飄然的,頭腦混沌一片,好像所有的事都跟夢境一樣虛幻。

我一個人孤獨地站在窄小又漆黑的空間裡,這裡一點光線也沒有,彷彿與世隔絕般,我只覺得外面好吵又好熱鬧──是啊,不知道有幾千隻發狂的鬼魂等著欣賞臨時成軍的樂團演唱會,是說那些惡鬼還記得組團的初衷嗎?

我的心情漸漸平穩下來,場外再次響起豔忽男忽女的廣播聲音。

「倒數一分鐘!一分鐘後,幽冥界第一天團──惡鬼樂團之三界巡迴首場演唱會就要開始!今夜就讓我們一起嘶吼到鬼城酆都爆炸為止吧!」

怎麼又是同樣的臺詞啊?

「苗苗,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祭泠?」

熟悉不過的好聽嗓音在我耳畔響起,我訝異地在黑暗裡轉圈圈,想要找到祭泠的身影,結果繞了好幾圈,我才意識到自己的右耳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塞了一個附小麥克風的無線耳機。

「苗苗,我只說一次,妳要仔細聽好喔。」

「嗯。」

祭泠的聲音充滿治癒力,我好希望他能一直講話,直到我離開這個黑暗的地方。

「妳現在就在主要舞臺的正下方。那裡是一個小小的方型空間,大概一張雙人床那麼大吧。妳要小心妳的腳下,因為那個方型空間是個類似電梯的舞臺機關。」

「舞臺機關?」

「對,等會兒輪到妳出場時,妳頭上的天花板──那事實上是舞臺的地板──會自動打開,妳腳下的地板──也就是電梯──會自動升起,這個時候首席三角鐵手就會從舞臺下方華麗地登場了。」

不過就是敲三角鐵嘛,幹嘛要幫我安排什麼華麗的登場橋段啊……

「苗苗,因為妳沒參與到綵排,所以一定要戴好無線耳機,我們大家會輪流給妳指示,至於三角鐵演奏的部份就靠妳的專業了。」

「嗯、專業。」我苦笑。

「妳看到前面的小螢幕了嗎?」祭泠突然說道,我的眼睛立刻感受到一陣白光的侵襲,眼淚馬上逼了出來。

我眨眨眼抹去淚水後,如同祭泠說的,一個比我的電腦螢幕還小的小電視,就卡在我面前的黑暗中,一陣雜訊過後,它便跳成另一個黑暗。

「這是演唱會現場的轉播,妳在舞臺下待命時,委屈妳暫時靠這個小螢幕瞭解現場狀況了。」

請問我可以一直待在這底下瞭解現場狀況嗎?我一點都不想當什麼首席三角鐵手啊!

「苗苗,妳聽到了嗎?」祭泠緊張地問道,我聽見豔的廣播說倒數三十秒了。

「嗯,我聽到了。」

「等等歌曲一下、音樂一放時,所有的通訊會切斷,妳的耳機只會傳出現唱演出的聲音。」祭泠頓了頓,語氣稍微平緩下來,他溫和地說,「剩下的就跟練習時一樣了……」

「倒數十秒!請現場各位跟著我們一起倒數!」

「啊、現場要開始倒數最後十秒了,我也要去就定位囉!加油囉,苗苗。」

「我會加油的。」我抓緊三角鐵,「祭泠也要加油喔。」

「謝謝。」

我聽得出祭泠聲音裡的微笑,喔,我大概有病吧。

我再度變回一個人的狀態,在黑暗的小空間裡看著電視,電視不再是黑色一片什麼都沒有了,一道道彩色的火燄從螢幕下方竄出,憑空燃燒成數字。

「十、九、八、七──」

紫色的十、靛色的九、藍色的八、綠色的七……

「六、五、四──」

黃色的六、橙色的五、紅色的四……

在全場群眾嘶吼的倒數中熄滅,然後不停地重覆著。

「三、二──」

褐色的三、灰色的二……

「一!」

白色的一在巨響中炸裂成無數的碎片,黑暗的舞臺瞬間閃過刺眼的白光,所有的鬼都在尖叫,它們的叫聲就跟人類看演唱會時的那種叫聲差不多,它們瘋狂地揮舞著螢光棒,有的鬼還一字不漏地喊出樂團團員的稱號。

但是,舞臺卻持續了好幾秒的黑暗,也沒有任何的音樂飄揚出來。

情緒被炒到沸騰的鬼魂們也冷卻下來,尖叫呼喊都變成疑惑的竊竊私語。

難道是現場出了什麼問題嗎?

「祭、祭泠?」我嘗試地以氣音對準麥克風喊道,但耳機像被關掉一樣,一點聲音也沒有。

該不會……真的出了問題吧?還是這場音樂會只是個幌子呢?惡鬼們就算再厲害、就算三十六個小時不睡,第一次接觸到「組樂團」這個東西的他們,怎麼可能短短一天半就變成幽冥界天團嘛?

「咦?」

我用力地按壓右耳的耳機,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陣好微小的旋律傳了進來。

高亢、緩慢、優雅,讓我想到歐洲宮廷的舞會。

那是悅耳的小提琴聲,黑暗的舞臺左方,浮現出一個有著銀白長髮的人影,白色的小提琴像小精靈一樣發出美妙的樂曲,像小精靈一樣在他的頸項間舞動。

同樣的旋律重覆第二次時,鼓的聲音開始出現了,樂曲被賦予了快速的節奏,小提琴也逐漸加快,然後在最高亢的時候琴音激烈地拉長──

幽深谷中,冥玄夜空,淒厲之風迴響舞動於絕壁石縫……

清脆的男子歌聲,讓高音的音符如風一樣輕盈掃過。

惡夢無終,鬼魅聚叢,重生之靈將在月蝕之日引吭歌頌──

孤露驚人的高音與小提琴共鳴,舞臺音樂的延長中爆破!白光和鮮紅的舞臺相襯,所有惡鬼團員穿著改良過的黑色旗袍與長袍,於火花落盡的瞬間出現在臺上!

孤露抓著直立式麥克風,身體隨著音樂狂野搖擺。

背著骷髏電吉他的九皇熟練地彈著快速音階,甩著靛色長髮在舞臺大步走動。

強烈的節奏令臺下的觀眾使盡全力地尖叫,臺上所有惡鬼演奏的更賣力了,不輸給主旋律的豐富間奏把現場氣氛沖上沸點!

減緩搖晃的孤露將嘴巴靠上麥克風,我這才發現,他們所有人右眼都戴著一小塊白色面具!

我直覺地撫向自己的右眼,皮膚的溫熱和觸感隨即傳導過來。

為什麼我的右眼上沒有面具啊?

人界中的我們隨著時間的流逝死去,也會面臨突降的災厄與痛苦的境遇──然而、冥界中的我們決定逃離命運,反叛輪迴信念之鬼能於黑火中重生──

進入主歌後,孤露陰柔的歌聲轉變成另一股截然不同的風味,略帶沙啞地低聲唱著。

透明雙手翻開禁忌古書,掏空的左胸口前刻上秘傳咒符……啊啊!詠唱慾念孕育的音符,直到狂嵐環繞、黯雲密佈、灰土竭枯、血河逆流,保有靈的魂在地獄中站直魔身──惡鬼重生!

舞臺再一次爆破,九皇高高地跳起,刷出尖銳刺耳又震撼的弦音!

幽深谷中,冥玄夜空,淒厲之風迴響舞動於絕壁石縫……」孤露重覆著副歌。

新生!」臺下的觀眾像中了毒嗑了藥一樣齊唱。

惡夢無終,鬼魅聚叢,重生之靈將在月蝕之日引吭歌頌──

重生!

這一次觀眾的齊唱裡也出現了浮茹可愛的合聲,旋律又進入激烈的間奏,不過愛現的九皇與浪仙都停下樂器演奏,聚光燈也轉移到舞臺右方,難得穿了一身黑袍、但仍掛招牌白圍巾的祭泠身上,他閉著雙眼陶醉在自己的獨奏裡,銀白色的口琴飛快奏出明亮的音色。

我的身體突然失去平衡,差點摔倒,一點點微小的機器運作聲從我腳下傳來。

輪到我上場了!

我感覺到自己開始往上升,我抬頭看,黑色的天花板就像電梯門那樣慢慢朝兩邊打開,白色的煙霧緩緩湧入。

怎麼這麼快就輪到我上場了?我到底要做什麼啊?我還以為我會一直待在底下,等好幾首歌過後才上場耶?現在這首開場歌那麼熱鬧,安插三角鐵不是很突兀嗎?

我僵硬地站在小電梯正中間,隨著光線越來越亮、現場聲音越來越大,我全身也跟著發抖……

是說,我真的有團練過嗎?練習時惡鬼們根本沒有告訴我哪個地方要敲三角鐵啊!

然後,電梯停住了。

我眼前一片白茫,燈光刺眼到我快哭出來,只覺得附近都是白煙──那應該是為了製造效果噴出的乾冰吧?

祭泠的口琴獨奏結束,旋律又回到一開始時優雅緩慢的小提琴和鼓,在它們高亢的延長好幾拍後,所有聲響斷然終止!更加刺眼的聚光燈火辣辣地打在我的身上!

老天,我要瞎了!

周遭變得好安靜、好安靜,我覺得自己快被燈光給烤熟了,現在好能體會烤盤上的肉的心情……

「唐芯苗,三角鐵。」

無線耳機傳來沙啞的男聲,我愣愣地往我的右手邊看去。

右眼被白面具遮住的九皇,就站在我右邊約兩步遠的地方,他背著電吉他,嘴巴微微地動著。

耳機又響起那個男聲:「三角鐵啊!妳發什麼呆啊?」

三角鐵!

我慌慌張張地回過神,機械地舉起左右手,對著好像一直都立在那裡的麥克風,用力地敲了一下三角鐵。

我差點聾了!因為整首歌又繞回澎湃激昂的主旋律,沒想到現場的音量這麼可怕!

眼睛終於適應了燈光效果,我看見主舞臺中央開始向前凸出一塊高起的新舞臺,一身飄逸黑袍的孤露現在改將麥克風抓在手上,他淺綠色的長髮隨風飄曳──

啊啊!詠唱慾念孕育的音符,直到狂嵐環繞、黯雲密佈、灰土竭枯、血河逆流,保有靈的魂在地獄中站直魔身──惡鬼重生!

惡鬼重生!惡鬼重生!惡鬼重生!」觀眾興奮地重覆唱道。

「酆都的鬼靈們!」在樂器伴奏下,孤露放聲吼道,「你們要投入輪迴,還是要擺脫輪迴?你們選擇哪一邊?」

「擺脫輪迴!」觀眾們癡迷地回應道。

「跟著我們走吧!創造新的身體,成為永生不滅的惡鬼!」孤露尖著嗓子吼完後,在宛如高塔的新舞臺上歌唱,「幽深谷中,冥玄夜空,淒厲之風迴響舞動於絕壁石縫……惡夢無終,鬼魅聚叢,重生之靈將在月蝕之日引吭歌頌──在月蝕之日引吭歌頌──

情緒實在太高昂了,我也忍不住搖擺身體,然後亂敲起三角鐵。

反正離麥克風遠一點,三角鐵的聲音就會完全隱沒在其他樂器之後了。

在月蝕之日引吭歌頌──我們將在月蝕之日重新誕生!

孤露做完一個精彩無比的高音收尾,舞臺再一次爆破,銀白色的火花如雪般落下,在觀眾驚人的尖叫聲中,我們惡鬼樂團的第一首開場歌熱鬧非凡的結束了!

孤露輕鬆地從高高的凸出舞臺上跳下,一邊說著謝謝一邊往回奔跑,尖叫和掌聲仍持續地不肯停止。

「不錯嘛。」九皇氣喘噓噓地走到我身旁,他移開緊貼臉頰的麥克風,笑著對我說。

「對呀,」我開心地回道,「站在舞臺上的感覺比我想像中的棒耶!」

「本王不是說演出。」九皇露出詭異的笑容,靛色眼睛骨碌碌地轉著,「不錯的衣服。」

「啊?」

我順著九皇的眼神看看周遭,最後看著自己的衣服。

我的媽媽啊!這是什麼奇怪的衣服啊!露肩的平口小可愛下是迷你蓬蓬裙,雖然黑色的布料上努力地做了一些中國傳統服飾才有的花紋,但是邊緣滾得那些白色蕾絲,早把這套演出服帶往不東不西的世界了!這個被改的四不像的演出服已經不能叫改良式旗袍了吧?

還有短裙下長到大腿一半的黑襪又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沒有自己穿上這種麻煩服裝的印象呢?

「下一首準備,」九皇邊說邊轉著電吉他上調整音色和音量的鈕,領著我往舞臺左邊靠去,「再認真投入一點!享受音樂!」

「好……好的。」

燈光聚集到舞臺的正中央,坐在地上的女版豔勾著古箏的弦,演唱會的第二首歌叮叮咚咚地開始了──

 

 

演唱會順利地進行到中場,雖然身體痠痛又頭昏腦脹,但是情緒卻亢奮的不得了,認真算算,應該已經唱了將近十首歌了吧?

「接下來此歌的詞,是敝團今夜所演出曲目裡,唯一非邪魅電吉他手皇九填之詞。」

孤露抓著麥克風介紹著下一首曲目,臺下的觀眾總在他講到一個段落時,亂七八糟地尖叫鼓掌。

「諸位知道是敝團何者所填嗎?」

孤露把麥克風對轉觀眾,臺下的鬼們捧場地狂喊:「露孤!」

「大聲一點!」九皇跟著起鬨。

「露孤!」

「再大聲一點!」浪仙也加入了。

「接下來帶來在下填詞之作,送給敝團偉大的團長。」孤露行了個禮,平靜地對著麥克風輕聲唱道:「灰白的冥空,飄落了細雨,如同那夜妳的淚水。若朝陽願意照亮這幽冥之界,悲劇不會再輪迴──

紅色彩燈讓整個舞臺籠罩著有如傍晚太陽下山時的色彩,穿著和我服裝很接近的貝斯手浮茹,蹦蹦跳跳地來到雙胞胎身邊。

默契極佳的雙胞胎骨摧與骨偎,在穩重的貝斯聲下,彈起驚人的雙人聯彈,一首優雅又帶著哀傷的樂曲就這樣展開了。

綠之樹,鏡之湖,晴空下妳走出玲瓏小屋。春風掀,夏荷豔,四季是人間最美的席宴──」祭泠吹了一段高音旋律後,孤露將麥克風換手抓握再次重覆相同的旋律,「雪之膚,星之目,你的魂魄凝視她的倩影。炙日當空或是黑夜降臨,深根步伐湖邊佇立不移──

旋律又反覆了,但樂曲音調高了八度,孤露的聲音乍聽之下變得好女性化。

歌聲鳴,笑靨醒,那日起你不再踏上歸家小徑。夢已忘,爭戰已放,如今命定愛戀在湖畔綻放……」主歌與副歌幾乎沒有呼吸換氣的時間,孤露多變的歌聲雄厚起來,悲滄地高歌,「為何分隔兩界永遠無法相見?為何詛咒我們進入永劫?如果相同命運會跟著後世輪迴,我願孤身墜入深淵。如果相同命運會生生不斷重演,你是否應該返回?下界永遠不會有破曉之時,只有絕望不會滅──

我跟隨拍點敲著三角鐵──雖然說現場還是完全聽不到三角鐵的聲音──但絲毫不需要動腦操作的舉動給了我胡思亂想的空間,我試著理解孤露寫的歌詞。

他說他這首詞是要送給九皇的,可是我怎麼聽都聽不出歌詞和九皇究竟有什麼關係,感覺上好像是講一對男女的愛情故事啊……

浪仙和祭泠負責的旋律變得尖銳高亢又超級快速,全場的焦點全都轉移到他們倆身上,他們倆也毫不扭捏地踩上主舞臺左右兩端分別凸出的新舞臺上,互相較勁似地演奏著自己的專屬樂器,歌曲的情緒帶著現場的情緒衝向整首歌的高潮!

為何分隔兩界永遠無法相見?為何詛咒我們進入永劫?如果相同命運會跟著後世輪迴,我願孤身墜入深淵!如果相同命運會生生不斷重演,你是否應該返回?下界永遠不會有破曉之時,只有絕望不會滅!」孤露誇張地向前滑行跪下,抬高下巴用盡全力地嘶吼著,「為何分隔兩界永遠無法相見?為何詛咒我們進入永劫?如果相同命運會跟著後世輪迴,我願孤身墜入深淵!如果相同命運會生生不斷重演,你是否應該返回?下界永遠不會有破曉之時,只有絕望不會滅!

骨偎和骨摧靠向電子琴前的麥克風,兩人齊聲重覆唱道:「灰白的冥空,飄落了細雨,如同那夜妳的淚水。若朝陽願意照亮這幽冥之界,悲劇不會再輪迴……

悲劇不會再輪迴……

孤露拖著長音替這首歌劃下句點,晚霞般的紅燈在漸弱的鼓聲中緩緩熄滅。

歌都唱完了,我還是搞不懂這首歌……到底跟九皇有什麼關係啊?還是壓根沒有任何關係,只是想給臺下可能愛上九皇的瘋狂歌迷有個禁忌戀情的幻想?可是孤露應該不會寫沒意義的歌詞吧?不過──

「苗苗!小心!」

黑暗之中,祭泠的聲音透過耳機傳了過來,隱約間好像有很多個影子衝向我,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的時候,一個結實的手臂將我攔腰抱起,我的雙腳緊跟著離開地面,被那個硬梆梆全是肌肉的手臂抱至半空中。

那不是祭泠的手、也不是九皇的手,身上沒有香水味道所以也不會男兒身的豔,不知道會不會是圭峰,可是擔任鼓手的他幾乎跟呈現對角線的位置,再說他第一時間應該也是選擇保護雙胞胎吧?

這會是誰的手?

也許,是舞臺機關的一部份?

話說回來,舞臺燈光好像有點暗得太久了,臺下的觀眾都不耐煩地鼓譟起來……

不屬於樂曲一部份的刺耳噪音劃過整座望鄉臺,觀眾開始丟螢光棒抗議,除了各色螢光棒在空中亂飛外,四周一片黑暗,我的耳機響過一個短暫尖銳的雜音後,就完全失去功用了。

那……現在又是什麼狀況?

「喂、喂?麥克風試音、麥克風試音,一、二、三──」

不屬與惡鬼樂團任何一名惡鬼的聲音,從現場每個音響飄了出來,那是個又悶又平板的年輕男子聲音,他彈彈舌頭、發出一大堆怪聲,確定整個望鄉臺都聽得見他的聲音後,才清了清喉嚨,正經八百地宣佈道。

「咳咳,各位望鄉臺現場的酆都居民,我是幽冥政府酆都巡司所屬判官,現場已經由酆都巡司鬼差控制住,請各位酆都居民稍安勿譟,望鄉臺預計一刻鐘後,開始疏散群眾。」

「疏散群眾?開什麼玩笑啊?」臺下一個男鬼的聲音大叫,「我們買票進來的耶!演唱會才進行到一半耶!」

「對呀!」臺下一個女鬼也尖叫抗議,「好不容易酆都出了一個像樣的樂團,你們當官的沒事攪什麼局啊?我們要聽演唱會啦!」

「演唱會已經結束!請各位稍安勿譟,望鄉臺四方出入口即將開啟──」

「開什麼開啊?演唱會還沒結束就趕我們走啊?」

「酆都巡司的冥判是誰啊?好大的官威啊!現在是要官逼民反嗎?」

「什麼狀況都不解釋一下,就可以隨便把大家趕走嗎?」

「我們要聽演唱會!我們要聽演唱會!我們要聽演唱會!」

一票一票的群眾集體喊道,半空中的螢光棒像流星雨一樣亂飛。

「肅靜!肅靜!肅靜!肅靜!肅靜!」四面八方響起鬼差的聲音,他們冷酷地狂吼著。

到底怎麼了啦?發生什麼了事了啊啊啊?

冥判炙閻,燃光!

一道紅金色煙火從舞臺的正中央迅速升起,然後在我的面前爆裂開來,望鄉臺終於再度重見光明。

不過,或許一直保持著黑暗會比較好。

九皇驚恐的雙眼,由下而上遠遠注視著我,我從沒看過他露出這種表情。

我被一隻宛如巨人身上割下來的手抓著,而這隻肘關節部份血肉模糊的巨手,醜陋地飄浮在舞臺上空,我感覺到現場的觀眾們全都倒抽了口氣,不少靠近出入口的鬼魂都改變心意,急著想衝出望鄉臺逃回自己的家。

然而,整個望鄉臺已被黑壓壓的鬼差軍團團團圍住了。

一個細小的東西輕抵著我的太陽穴,我慢慢地轉過頭看向與我一起待在巨大手掌上的──

鬼體。

「各位酆都居民聽著,我是幽冥政府酆都巡司所屬判官!現場已被巡司鬼差共三字營包圍,我們懷疑現場有幽冥界十大通緝要犯在場,現在要開始進行搜索,知道通緝犯在何處者盡快出來指認,被發現窩藏要犯者,一律打入十八層地獄受刑!」

那個一手拿著毛筆抵著我腦袋,一手拿著麥克風說話的鬼體,是個穿黑袍戴烏紗帽的年輕人,他有頭中分柔順的褐髮,他的聲音雖然平淡到聽不出感情,但他的臉卻洋溢著愉快的笑容。

「小妹妹,妳見到我,好像一點也不害怕嘛……」

那個笑臉鬼體放下麥克風,他的瞇瞇眼看向我。

「妳似乎很習慣被人用毛筆指著腦袋呢,在妳們人間界,不都是以手槍抵住別人腦袋嗎?」

我愣愣地看著那個鬼體,腦中一片混亂。

「很訝異你們的演出不能繼續進行了嗎?」拿毛筆的鬼體不改愉悅語氣繼續對我說道,「小妹妹,這一切都是因為妳呀。」

「因為我?」

「誰叫妳身上人類氣味那麼重呢?人類私闖幽冥界可是滔天大罪呢!」那個冥府判官高傲地抬高下巴,「小妹妹,妳做事都不考慮前因後果的嗎?」

那你們冥判有規定一定要用鼻孔看人嗎?

「苗苗!」亭佳學姐的聲音驚慌地傳來,我向下看去,幾乎縮成火柴棒大小的同事們全都聚在舞臺正中央,不知所措地仰望著我。

是說,亭佳學和阿傑也是人類啊!為什麼你聞不到他們的味道啊?還是因為我站在臺上的關係才拿我開刀?又或是看我好欺負想抓我當人質?

「惡鬼樂團聽著!你們樂團煽動民眾反抗冥界政府!不管你們團員來自何方,凡是鬼靈者一律以反叛動亂罪收押,至於非鬼靈者,包括人類與私煉鬼體在內──」那個瞇瞇眼冥判挑了挑眉毛,「格殺勿論!」

「夜行,」九皇扯掉右眼的面具大吼,「你有膽就試試看!」

「還是忍不住曝露身份了嗎?叛賊九皇?」瞇瞇眼冥判的筆用力戳著我的腦袋,「你不怕這個人類小妹妹死在我的手上嗎?」

「你想殺她的話就殺吧。」

你這個爛韭菜!居然敢說這種話!我好歹也是你們樂團的三角鐵手啊!是你們硬拉我進來的耶!

「反正……」

九皇邪惡地笑著,一旁的豔抱著古箏掏出巨大的金錶懷流。

「人類嘛,人界多的是。」

時空懷流,歸途之道,返!

在豔的叫聲與刺眼的光芒完全消散後,那一票穿著黑白表演的惡鬼樂團團員們連同幕後工人員,全都消失不見了,只剩下變回平面樂器的圖畫紙張,零零散散地飄落舞臺。

這群沒血沒淚的傢伙竟然真的拋下我不管了!

 


【Free Talk】

  痞客邦的新相簿弄得好Facebook,不小心按到就改不回來了~"~

  這樣要貼圖超麻煩的耶Q口Q!!

  然後,不要問我這篇裡唱的歌怎麼唱(煙)。

  雖然我有參考的音樂但是是沒辦法搭起來唱的,只是一種Fu(煙)。

 

  最後是小七上架的新書請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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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S.Zenky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7)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