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課 新學期、新氣象、什麼都是新的 =
我侷促不安地坐在這個跟我家廁所差不多大的狹小房間裡。
我坐在一張木頭小板凳上，身後就是出入這個房間唯一的門，只要門一打開，我的背部就會受到門板的重擊。
四周都是看起來有些年歲的書本，它們的書皮封面都被翻得又皺又破又爛的，大部份的書都安安穩穩地擺在書櫃上積了層灰，而一些比較新或是較常被翻閱的書，則亂七八糟地一本一本堆疊起來，只要我一個不小心轉了身，它們就會像疊疊樂一樣灑了滿地。
一扇小窗戶開在我正對面的牆上，微弱的午後光線從那裡照射進來，讓點了小日光燈仍有些幽暗的這裡，看起來更像監獄了。
那背對著光線激動站到板凳上的倪傑，大概就是這個監獄裡的頭頭了吧？
「……這就是我整個寒假的推理閱讀心得分享。」倪傑推了推粗框眼鏡，中分到有點復古的鬆軟黑髮微微搖動，他得意地抬起下巴傲視著我們，「怎麼樣？看妳們兩個目瞪口呆的，如果我的推理沒錯的話，妳們心裡一定在暗暗佩服著我這個社長吧？」
不、你誤會了，我們目瞪口呆的原因跟你碎碎唸的內容一點關係也沒有，只是無聊到放空發愣而已。
「太棒了！太棒了！我從來沒有想過『密室殺人』可以從這個角度去思考研究呢！」和我併肩坐著的藍舒榕興奮地鼓掌大叫，過了個寒假，她的長髮帶了點捲度，「真不虧是倪學長！」
「謝謝妳，藍校花同學，」阿傑故作帥氣地在下巴下方比了個七字型，還側著臉眨了眨左眼，他連耍帥的動作都跟中分頭一樣復古，「還有，我說過很多次了，請叫我『傑』……」
「倪學長，那接下來換我分享囉！」
舒榕刻意加強了「學長」兩個字，她興高采烈地從板凳上跳了起來，懷裡緊緊抱著一臺雪白的小筆記型電腦，輕快地跳到阿傑身邊。
真佩服她居然敢在這麼狹窄的地方靈活地輕跳，我就算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地走也會撞到書、踢到書、或是被掉下來的書砸到，兩個人的身手差太多了……
也是啦，舒榕現在是我們市二中的新校花，又是各家社團急欲網羅的對象──沒錯，即使現在第二學期都開始了，還是一堆社團死纏著她不放。
我實在真搞不懂，像她那麼多才多藝、德智體群美五育兼備近乎完美的亮麗少女，到底為什麼會叛逆地選了這個窩在活動中心地下室角落、加上我們兩個新進社員總社員只有三個人的推理研究社？而且「社長大人」還是個腦袋不知道開了幾個洞的怪咖！
「藍校花同學還真是害氉呢，」阿傑慢慢地爬到舒榕剛才坐的板凳上，乾笑著對我眨眨眼，他的表情讓我聯想到喝醉酒的糟老頭，「都過了一學期，還是害羞得不敢直呼我的名字。」
「社長大人，」我瞪了阿傑一眼，小聲地喃喃道，「你究竟是在裝傻，還是傻到什麼都不知道啊？」
「啊？」注意力根本全在舒榕身上的阿傑愣愣地看我，似乎沒聽懂我說的話，我隨便擺了擺手，將視線轉移到正在操作筆記型電腦的舒榕身上。
「好了、好了，終於好了，」舒榕笑著將電腦螢幕轉向我們，「抱歉，讓各位久等了喔！接下來是我，市二中推研社社員，一年十四班藍舒榕的『寒假推理閱讀心得分享』，我特地做了簡報搭配，希望大家可以聽得更清楚。」
我再一次目瞪口呆地看著對面板凳上的主講者，螢幕上，黑色的文字襯著白色百合花背景，優雅地寫著〈寒假推理閱讀心得分享〉和「藍舒榕」幾個大字。
搞什麼啊？為什麼一個快倒社社團的寒假自由閱讀分享，會被搞得好像大企業公司的業績簡報，或是大學生學期報告之類的東西啊？
「這個有史上最長寒假之稱的寒假呢，我總共閱讀了四本推理小說，」藍舒榕愉快地說著，她說話時的陰陽頓挫很好聽，難怪國文老師派她去參加朗讀比賽，「《獻給××的供物》、《匣中的××》、《腦髓××》和《黑死館××事件》。」
「等等！藍校花！妳說什麼？」阿傑猛地站了起來，他的臉整個扭曲了。
「簡報上有寫啊。」舒榕指指螢幕。
「那四本不是傳說中讀完腦子會爆炸的日本推理界四大奇書嗎？」阿傑訝異得不得了，「藍校花同學，妳真的把它們讀完了？」
「是啊。」舒榕愣愣地點點頭，她按了下鍵盤，讓簡報跳到下一張，「所以我的閱讀心得分享就是〈推理小說中的炫學分析──以日本推理界四大奇書為例〉。」
「可是你的腦袋沒有爆炸啊！」阿傑不敢相信地大叫。
我是不知道那四本書到底有多偉大，但是光看怪咖阿傑的反應那麼激烈，大概也能想像舒榕到底做了什麼正常人做不出來的事了。
「我知道我的題目跟心得內容都不夠好，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但是我很用心準備的，希望等等報告完後，倪學長和苗苗都能給我一些小意見，我報告時也會避開涉及劇情和謎題的部份的！」舒榕緊張地說著，秀麗的眉毛皺成一團，她抿抿下唇後又按了下鍵盤。
然後，八號新細明體的中文字，洋洋灑灑地佔滿整頁雪白，我看見身旁的阿傑倒在書堆上幾乎要口吐白沫了。
「在這裡，我想引用《黑死館××事件》一書中偵探的一段台詞作為報告開場……」
下一秒，舒榕好聽的聲音清晰地朗誦出一大串不輸給她簡報上文字的話，每個字我都聽得懂，但是它們組合起來後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完全不知道！
最後，我也倒在板凳上口吐白沫了。
■
「……以上，就是我的寒假推理閱讀心得分享。」
看著漆黑的螢幕上，一行白色小字孤獨地亮著「放映結束，按一下即可離開」時，濱死的我有種從地獄第十八層爬回人間的感覺。
「大家有沒有什麼問題呢？或是要給我一些小指教？」舒榕精神抖擻地看著我，因為坐在我旁邊的社長阿傑已經大剌剌地打起呼來了。
「呃、這個嘛……」
我抓了抓頭，眼睛不好意思停在舒榕滿懷期待的臉上，只好裝作思考地飄向透著橘紅色傍晚霞光的小窗戶。
「我覺得……舒榕好厲害，然後這四本書真不虧是四大奇書，實在、實在太……」我吞了口口水，昧著良心說道，「太值得一讀了。」
「真的嗎？苗苗妳也這麼覺得！真是太好了！」舒榕開心得幾乎要跳了起來，我趁機踩了阿傑一腳，他才突地從睡夢中驚醒，瞪大的雙眼透過歪斜的眼鏡直視著舒榕，雙手激烈地鼓起掌來。
「沒錯！沒錯！苗苗說的沒錯！實在報告得太好了！這四本奇書實在太神奇了！我決定要把這四本奇書列為新進社員必讀讀物！」
開什麼玩笑啊？你不要為了討喜歡的女孩子歡心，就做出這種不負責任的決定好嗎？
「謝謝倪學長，」舒榕感動到快掉出眼淚，她一邊等著電腦關機一邊撫著自己的臉頰，「我一直擔心大家對這四本書沒興趣，可是我又好喜歡這四本書……昨晚為了今天的報告還擔心到睡不著覺……」
「怪不得妳的黑眼圈會這麼重，妳還是快點回家補眠吧！」阿傑迫不及待地拉開房間門，我的背著實吃了一擊。
「可是苗苗還沒報告耶。」舒榕憂心地說。
「我、我沒關係的啦，」我瞄了眼書堆上的小鬧鐘，老天都已經五點半了，「而且我晚上還有事……」
「是啊、是啊，苗苗的報告可以下週社團活動時間再說。」阿傑的左手一把搭到我的肩上，「我們補習班的新學期也是今天開始，六點前要到公司呢。」
「那必須快點趕過去才行啊。」舒榕驚叫，「你們公司的上司不是『惡鬼』嗎？」
「是啊、是啊，遲到的話還會被『滅魂』呢，不過只要九皇大人不在本部，遲到的話上司都會體諒我們的啦。」阿傑的語氣裡帶了點炫耀的感覺，他似乎很想跟舒榕繼續討論我們公司的事，「惡鬼們也不是全都那麼壞的，像是祭泠啦、圭峰啦……大部份名師都是好人，更何況我們招生組還有個大姐頭頂著。」
舒榕一臉欽羨地看著阿傑，即使我完全不懂她為什麼能把那四本外星奇書讀得那麼津津有味，但現在這個時候，我卻能輕易猜出我好朋友心中的渴望──
我升上高中後，最要好、同時也是唯一的知心朋友，藍舒榕，一直很想成為「惡鬼補習班」的一員。
她應該是除了惡鬼補習班員工以外，唯一一個知道補習班存在的普通人了。
其實本來我也掙扎著要不要告訴她這件事，而我又能洩露多少給她知道，但是補習班實在太多莫名其妙的突發狀況，一下要去哪邊招生、一下要去幽冥界過夜，老是請假的話，有個知情的內應處理起來會順手點，更何況舒榕不僅是人見人愛的校花，又是老師們眼中的超級資優生。
舒榕只聽我說過一次補習班同事的外表和個性，就全然無誤地記了起來；有時候上課無聊，她還會隨手畫出九皇或是祭泠、浪仙、豔等等惡鬼的幻想漫畫逗我笑；我如果太累，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搞不清楚晚上上班要做些什麼時，她簡直是我的小秘書，總能一筆一筆詳細地指著我那亂七八糟的記事本，有條有理地替我整理今天的行程。
說實話，就連我這個「看起來很笨，實際上也很笨」的工讀生菜鳥，也看得出舒榕多想加入「惡鬼補習班」、多想來接受「九皇大人」的荼毒。她曾偷偷告訴我，那棵惡劣韭菜是她目前的理想對象，我為了勸她打消念頭，上個學期末有好幾次差點就帶她去公司裡走一趟了。
可是，我和亭佳學姐提過讓舒榕打工的事，她卻說目前招生組不缺人手，也曾有意無意地跟祭泠聊過，他隨即好心地詢問豔主任的意願，豔給的回覆也是同樣那句「不缺人手」。
明明就缺得要命，舒榕的能力又那麼強……不過惡鬼們不答應，我也只好跟舒榕說聲抱歉了。
「對了，豔最近好像有徵新工讀生的念頭耶。」阿傑猝然說道，「我昨天跟亭佳學姐碰面時聽學姐說的。」
「真的假的？」我的心思全被阿傑的話拉了回來，我喜悅地握住舒榕的手，「這樣一來，舒榕不就有機會來補習班打工了嗎？」
「我有機會跟苗苗成為同事了？」舒榕雪白的臉頰上漾起一片紅暈，「還有……九皇大人……就能看見他本人了……」
阿傑有些吃味地咂咂舌頭，他突然蹲下翻著他的書包，動作故意大到碰撞出嘈雜的噪音，然後他從書包裡找出一個小紙盒遞給我。
「欸，拿去。」
「這是什麼？」我接過手後，輕輕地搖了搖。
「手機。」努力轉移話題的阿傑認真地說，「新手機。」
「新手機？」我愣愣地看著他，「給我的嗎？可是我有手機啊？」
「哎呀，都什麼年代了，一個人身上帶兩三隻手機是常有的事啦。而且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應該算是公司的新年賀禮、開春賀禮之類的，雖然亭佳學姐拿我的跟妳的給我時，再三聲明這隻手機是工作用的，不過如果我的推理沒錯的話，才沒有人理她咧。」阿傑從口袋裡掏出鐵灰色的折疊式手機，掀開大螢幕後轉向舒榕，「藍校花同學，給我妳的手機號碼。」
「倪學長，你是我第一個遇到敢這樣跟女生要電話的男生。」舒榕嘴上這麼說，嘴角卻有著淡淡笑意，「而且還連『請』字都不說。」
「抱歉，我這個人就是這麼直。」
看阿傑和舒榕的互動，加上他們兩個某種程度來說都是普通人裡的怪咖，我真怕哪天我踏進社團辦公室時，已經從小小新進社員搖身一變變成超級大電燈泡了。
為了不讓自己尷尬下去，我連忙低下頭拆著大腿上的紙盒，費了一番功夫後，一把看起來型號與阿傑手上那隻一模一樣，只是顏色是粉紅色的嶄新手機，就這樣耀眼奪目地躺在盒子裡。
「阿傑……這把手機真的是我的？」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和舒榕打情罵俏到一半被我打斷的阿傑不耐煩地反問。
「可是它……它看起來好……」我的嘴角忍不住抽動，「粉紅。」
粉紅色一向是亭佳學姐的最愛啊！怎麼看都不適合我嘛！
「沒辦法，這一款手機臺灣就只出粉紅、鐵灰和淺藍三種顏色，」阿傑邊說邊按著圓弧設計的按鍵輸入舒榕的號碼，「大家挑剩的就給妳了。」
「還真是謝謝你們喔。」我冷笑著應道，開機後，手機蓋上小巧的LED燈光點排出一隻小長頸鹿的模樣。
「謝啦，藍校花同學。」阿傑如願拿到手機號碼，心滿意足地開始收拾東西，「對了苗苗，手機費每個月都由公司支出，如果打超過某個限度的話，總務部會直接從薪水裡面扣喔，知道了嗎？」
「這句話不應該跟我講吧。」我苦笑著也趕緊收拾書包，「我又沒什麼可以打電話聊天的對象，就算要打也不會用這隻打……」
「可是浪仙說手機費的最高限度是一萬元喔。」
「我會努力講電話聊天的，舒榕，晚上睡前請等我電話。」
「呵呵……苗苗，你們好好笑喔。」舒榕背起書包，漾著溫柔的微笑看著手忙腳亂的我們，「有趣的同事、特別的工作，還有那可愛的專屬手機，這樣讓我更嚮往『惡鬼補習班』的工作了。」
「舒榕！」我雙手用力拍在她的肩上，用最認真的口氣對她說，「我和妳說過很多次了，在那裡打工作一點都不有趣，每天都要提心吊膽地過日子，不小心出錯可不是說聲『對不起』、鞠躬道歉就能了事，哪天突然喪命甚至連魂魄都煙消雲散也是有可能的，所以我……」
「『由衷地建議我不要輕易嘗試』。」舒榕插嘴替我把話接了下去，然後她笑盈盈地回搭我的肩膀，「苗苗，妳說過很多次了，我都會背了呢。」
「但是不管我再說幾百次，妳臉上還是寫著『我要去惡鬼補習班打工』、『我要去惡鬼補習班打工』啊！」我放開舒榕的肩膀反握她的雙臂，「舒榕，我是認真的，這是個非常危險的工作……」
「可是苗苗很快樂呢。」
「啊？」我愣了一下。
「阿傑也很快樂喔。」舒榕輕輕撥掉我的手，慢慢地走出社團辦公室，「我很羨慕你們能有那麼不一樣的遭遇。」
「那真的沒有什麼好羨慕的，」我淡淡地說，「我現在一個人時還會想念沒進去那裡打工的平凡日子。」
「苗苗，妳在騙人喔。」舒榕優雅地回過頭，微微捲起的波浪長髮就像洗髮精廣告一樣柔順，她笑著對我說，「妳明明就愛死『惡鬼補習班』了呢。」
「啊？」我再度愣了一下。
我愛死那個鬼公司和那票腦子都有洞的惡鬼？
「那麼、今晚請兩位多多加油囉，」舒榕的右手握拳在胸前垂直地晃了幾下，「有什麼有趣的事，明天上學時請務必告訴我喔！」
「我會的，親愛的藍校花同學。」阿傑莫名其妙地比了個舉手禮。
「我家司機好像來了，先走囉，」舒榕眨著大眼睛說，「你們兩個不走嗎？快六點了，你們遲到的話不是會發生很恐怖的事嗎？」
「啊啊！是啊！」我差點沒尖叫出來，手忙腳亂地背起書包抓起小紙袋衝到舒榕旁邊，「那我跟妳一起走去校門口吧！」
「如果我的想法沒有錯的話，親愛的藍校花同學一定很希望我能擔任妳的護花使者吧？」阿傑也抓著他的東西跟在我後頭衝了出來，他粗暴地關上辦公室的門，一些不知道是木屑還是剝落的油漆與灰塵蜘蛛網一起掉了下來。
「倪學長，這不像你對我說話的語氣耶……」
「親愛的藍校花同學，讓我擔任妳的護花使者吧！」
「呵呵，這還差不多。」
阿傑插進隊伍後，竟然和舒榕有說有笑了起來，狹長的走廊因為不適合三人併肩行走的關係，於是我漸漸被擠出了隊伍，有些落後他們兩人地跟在後面。
看著他們兩的背影，我深深地覺得我變成超級煞風景閃亮電燈泡的日子，好像不遠了。
我默默地減慢腳步，從書包裡掏出剛拿到手的新手機，將眼前莫名相配的背影拍照下來。
■
「天黑的時間愈來愈晚了呢。」我看著橘紅色的寬廣天空有感而發地說。
市二中和立銀大樓因為鄰近火車站的關係，附近綠地、廣場空地很多，能輕易地看見都市裡難得一見的遼闊天空。
「春天到了嘛，」阿傑伸伸懶腰嘆了口氣，「這下子夏季鬼月的招生戰鬥日子也快到了呢。」
「現在才三月耶，招生月最快也是八月的事，還有將近半年的時間耶。」我毫不留情地吐槽道，全公司裡我唯一敢這樣直接吐槽的，就只有臉皮比城牆還厚的阿傑，「你不是推研社社長、自比為福爾摩斯的高手嗎？怎麼時間概念那麼差啊？」
「哼，我說的是相對的概念！我警告妳喔，不要到時候才抱著我的大腿哭說『招生月怎麼來得這麼快』，這樣我家榕榕小寶貝會吃醋的。」
「誰要抱你大腿啊……等、等一下，榕榕小寶貝是哪位？」我強忍著快要吐出來的衝動問道。
「看妳那副要吐不吐的表情，如果我的想法沒錯的話，妳一定誤以為我說的是『小寶貝』是咱們推研社社員藍舒榕吧？」阿傑回過頭一臉正經地說，「沒錯，我就是說她。」
「你很煩耶！」
我們在火車站對面的騎樓下走，可能交通要道的關係，外加附近新落成的住宅大樓很多，車水馬龍的大馬路旁，消費不低的精緻餐廳一家接著一家開，各家富有質感的裝潢和四溢的美食香氣，對餓著肚子趕去上班的我們來說真是場折磨。
幸好今天的阿傑一副春天來臨、百花盛開的模樣，動不動就惹火我，搞到最後我們倆竟然在騎樓下追逐了起來，就像小學生一樣……
好笨，再繼續跟他相處下去我一定會笨死！我絕對不能把舒榕好女孩交給這個笨蛋推理狂！
「啊哈哈哈哈，來追我啊，啊哈哈哈哈──」
阿傑猛地轉進左手邊的咖啡色玻璃自動門裡，我也緊跟著拐彎，闖進立銀大樓的灰色正方形大廳。
「呼呼呼……」阿傑一把倒在黑皮沙發上，粗框眼鏡歪斜了一邊，他大口喘著氣，一會兒看看我，一會兒又看看木頭櫃臺裡的光頭管理員慶伯，即使過了半年多，那臺老舊收音機始終含糊不清地唱著臺語老歌。
「喂，不要躺了……」我氣喘噓噓地踏著灰色大理石地板走到阿傑身邊，使盡全身力氣扯著他的制服袖子想拉他起來，但這個平時愛演偵探的阿傑，竟然將頭朝右邊歪斜，雙眼一閉吐出舌頭，裝死演起死者來了，「喂！要遲到了啦！」
「誰叫妳追我！」阿傑喃喃地說，「啊哈，我知道了，如果我的推理沒錯的話，苗苗，妳一定是偷偷暗戀著我吧？跟祭泠的『不能說的戀情』只是障眼法！」
「阿傑！你有病啊！」我生氣地甩掉他的手喊道，「我不管你了！」
「如果我沒搞錯的話，妳現在的反應其實是害羞……」
我瞪著一旁乾枯發黃的黃金葛盆栽，恨不得自己有足夠的力氣能將它抬起，然後一把往阿傑的腦袋砸下去！
就在我幻想著這個計劃實行後造成的效果時，一個堅硬的東西輕輕地戳了戳我的肩胛骨，我下意識地轉身向後。
「我說啊，現在都已經六點零一分了，你們兩個還在這裡談什麼情說什麼愛啊？公司不是規定禁止辦公室戀情的嗎？」一隻纖細雪白的手握著和我、阿傑同款的冰藍色折疊式手機，不耐煩地在我眼前搖晃了幾下，那個鈴鐺般清亮的嗓音高傲地喚醒我腦海的記憶，隨後兩條總被戲稱為牛蒡的長馬尾，一跳一跳地跳進我的視線範圍。
我訝異地瞪大眼睛、張大嘴巴，身後傳來阿傑從沙發上爬起來的窸窣摩擦聲，瞌睡中的管理員慶伯打了個不符合他外表的秀氣噴嚏。
「妳……妳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不敢相信地問道，指著眼前女孩的大眼睛。
「哼，那還用說嗎！當然是被師姐派出來搜尋遲到的你們啊！最近整個大臺北地區出現了專殺害像我們這種美少女的變態連續殺人魔，公司會擔心員工的安危嘛！」
黑色的百摺裙在膝蓋上方輕飄飄的，淺藍色的女高中生冬季制服外，罩了一件滾邊是金黃色的紫色背心，上面奇異的圖騰分明就是我們補習班的標幟！
「苗苗，忘記跟妳說了，剛剛我家榕榕小寶貝在場，不好意思說出真話，」阿傑跌跌撞撞地跑到大眼女孩的身邊，清清喉嚨後正經八百地介紹，「這位是我們招生組的新同事……」
「沒錯，老娘我就是前臺灣四大亡靈獵人家族，北部岳派亡靈獵人第八十七代長女，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有著『甜美可愛系的前亡靈獵人』之稱的女高中生，同時也是惡鬼補習班招生組的新任組員──岳霜輪！」
一手抓著新手機，一手握著竹掃帚的岳霜輪，活像動畫裡的魔法少女一樣華麗地原地轉個圈後，擺了個俏麗的Pose還眨了眨單眼。
「甜美參上！」
我聽見阿傑乾嘔的聲音，那是我難得覺得這個推理狂還有中肯的時候。
【Free Talk】
為了慶祝513這個私人的日子（啥）所以來貼第一課！
其實昨晚要貼的QQ 但是我忘記把檔案帶出門......
到今天的話，就一口氣趕上鮮網輕小專欄的進度了～
在這邊回西瓜的提問>w</ 目前惡補沒有出同人本的計劃，原因參見這一集的楔子後面的後記（就是上一篇啦）。
然後我好睏喔，背好重出門，連出門過節兩個人都要背工作用的東西出去X///D
完畢，我要先補個眠，睡醒來發序號給花謎下海外預購通販的二十位朋友^^"
對了對了，上上週我又陪讓先生去錄了中視的【綜藝大哥大】，去年六月也有去錄一次這樣XD
這個週六（５／１４，就是明天晚上）要播出（艸），因為很突然就去了所以讓先生也沒準備隱形眼鏡......=w=|||
這裡有影音與文字預告→ http://beta.ctv.com.tw/prog/2010/dageda/
然後這是去年的錄影→http://www.youtube.com/watch?v=mATTHlulJjo
上面這部的最後一小段→http://www.youtube.com/watch?v=Cfzza0WcTgI&feature=related
然後這禮拜天好像在木柵動物園那裡有演出......
完畢，不行了（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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