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課 就算成群結隊坐電梯還是會遇到變態殺人魔=

    

 

 

吸血鬼!」

我的腦海完全被這三個字外加一個驚嘆號給佔據,然後霜輪跟阿傑剛才才講的那個什麼變態殺人魔的東西,一古腦兒地全攪和成一團瘋狂旋轉著。

老天啊,所以我眼前這個有著誇張尖牙齒的帥哥,就是個貨真價實的吸血鬼?

就因為他是吸血鬼,所以他看起來才會一點都不透明?畢竟吸血鬼是像僵屍或活死人那樣的存在啊啊啊啊啊啊!難道說──他就是霜輪他們剛才說的,那個殺了三個清純少女、又有戀童癖的變態殺人魔本人嗎嗎嗎嗎嗎嗎嗎?

為什麼這種時候說曹操曹操就會到呢?我曉得隨便質疑別人是個很不好的習慣,但我才剛知道這個消息不超過一分鐘,會懷疑、會質疑、會不相信是很正常的嘛!幹嘛沒事現出真身證明阿傑他們講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子虛烏有呢?我怎麼會那麼倒楣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豆苗!快趴下!」

身後霜輪的聲音將我從胡思亂想的漩渦裡拉了出來,我的身體還來不及反應,阿傑早像棒球選手撲向本壘包似地,將我整個人推倒,還擦過「吸血鬼」大哥的腳邊,順道滑出電梯門,在粗糙的停車場地上翻滾了好幾圈。

我正掙扎地要從地上爬起,膽子其實也沒多大的阿傑再次撲了過來,我的臉頓時與地面來了個重重的奪命熱吻。

「哼!卑劣的半死不活吸血鬼!休想對老娘和老娘的徒弟出手!」唯一一個留在電梯裡的霜輪,就像儀隊操槍一樣輕鬆耍弄著竹掃帚,手腳不停比劃來、比劃去的,換了好多中看不中用的華麗姿勢,貓眼銳利地瞪著動也不動的吸血鬼大哥,「雖然老娘知道自己很秀色可餐,你長得也還算可以,但是老娘絕對不會主動送上門任人享用的!絕對不會!」

呃、我很清楚霜輪時常嘴上說反話,心裡想的卻是另一件事……但是現在情勢那麼危險,她到底是想被吸血鬼大哥生吞活剝下肚,還是要和「他」大戰一場啊?

霜輪挑釁般地說完話後,來了個華麗的空翻脫離狹小的電梯車廂,右手像握長槍一樣指著吸血鬼的鼻子,左手則往百褶裙口袋裡忙碌地掏著,她臉上滿是興奮的歡愉笑意。

嗯啊……我現在該慶幸身邊有位同事曾是亡靈獵人嗎?還是該抱怨她不會「坐電梯」就不該擋在操控面板前呢?

「怎麼辦?」趴在地上彷彿假裝屍體的阿傑喃喃問道。

「什麼怎麼辦?」我忍著疼痛坐了起來,晚上洗澡時一定又能看見大大小小的瘀傷了。

「那個新來的,打得贏吸血鬼嗎?」阿傑的臉側貼著地板,他小聲地繼續問道。

「我不知道,看身材的話,感覺打不過。」我擔心地說,「但是不曉得對方的實力如何,霜輪她好歹從小接受過正統的亡靈獵人訓練。你看,她現在在掏口袋,袋子裡一定裝有她事前畫好的符紙,符紙應該能抵擋一陣子。」

那尊蒼白的吸血鬼像個雕像般動也不動,只有一對琥珀色的眼珠骨碌碌地跟著不停跑跳的霜輪轉動。

「如果我想的沒錯的話,妳說那麼多,事實上就是覺得新來的打不贏吸血鬼嘛。」

「我才沒有這麼說!」我不悅地反駁道,「不過我能想到的辦法,也只有先讓霜輪擋住敵人,我們倆再找機會通知公司本部,看有沒有老師能上來幫忙……」

「卑劣的半死不活吸血鬼!你受死吧!」霜輪兇神惡煞地怒吼,掏口袋掏很久的左手迅速地拉出事先準備的秘密武器──

呃……一串大蒜?

搞什麼啊?妳不是亡靈獵人嗎?拿出來的應該是黃澄澄的符紙才對啊!為什麼會是大蒜?妳是早就料到走在路上會撞見吸血鬼嗎?

「啊,輸定了。」阿傑平淡地發表完結論後,立刻倒在地上雙眼緊閉。

「喂!你幹嘛裝死啊!又不是遇到熊,裝死也沒用啊!」我用力地踢了阿傑好幾腳。

這傢伙居然還真的完全不理我!我看你不要當什麼名偵探了,演死者反而更有模有樣!

嘎兒利克?」低沉的成熟男子嗓音,性格地從「他」閉不攏的嘴裡飄了出來。

「你……」霜輪聽到吸血鬼的聲音後,竟然傻住了,握著掃帚和握著大蒜串的手鬆懈地滑了下來,「你在叫我?」

現在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霜輪一步步走近那位吸血鬼大哥,還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對方琥珀色的眼珠?為什麼現場狀況有一種往不明世界飄去的感覺?

我們三個普通人中唯一的希望,正深情款款地對望著那隻風度翩翩的吸血鬼,她清亮的聲音也跟著緩慢含糊起來:「你……能再叫我一次嗎?剛剛那個名字……是我真正的名字,對吧?」

現在是要來場感人肺腑大認親戲碼、還是揭開神聖真實身份的大爆料啊?

Lady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吸血鬼大哥開口說道,他的眉毛有些困擾地糾結在一起。

「怎麼會誤會呢?你剛才用那麼動聽的聲音呼喊的,是我真正的名字吧?」霜輪順手扔掉心愛的掃帚與大蒜串,雙手捧著面頰心花怒放地說著,「來,再叫我一次,我要把那個好聽的名字深深地烙印在我腦海裡。」

我總覺得我在吸血鬼大哥的額頭上看見幾滴汗珠,原來吸血鬼也會冒汗啊?

Lady是指……」吸血鬼僵硬的臉頰抽搐著,「『嘎兒利克』嗎?」

「喔!就是這個名字!」岳霜輪一把摸到吸血鬼藏在斗篷下點綴著黑色指甲油的手,她雙眼淚光閃閃地激動說道,「原來我的名字是『嘎兒利克』!你是特地來接我回到吸血鬼國度的對吧,我親愛的殿下?」

喂喂喂!現在到底在演哪一齣戲啊?上一秒妳不是還罵人家「卑劣」嗎?怎麼下一秒尊稱人家為「殿下」啊?

Lady誤會了,」吸血鬼甩掉霜輪的手有些害怕地退了幾步,黑斗篷蓋著的背部頓時撞上身後緊閉的電梯門,琥珀色眼睛看了看霜輪丟在地上的兩樣凶器,「我說的是Garlic,大蒜。」

突然有股強烈冷風吹過整個地下三樓的感覺,謎題揭曉的那瞬間氣溫低到可匹敵祭泠的冷笑話時間。

「你……你說我是大蒜?」霜輪的臉色大變,她的右腳腳背輕往掃帚帚柄一踢,緊接著竹掃帚便像拉了看不見的線一樣彈回霜輪手中,她氣極敗壞地瞪著吸血鬼,「卑劣的半死不活吸血鬼!你竟然敢把我比作你最厭惡的大蒜?你是嫌我聞起來很臭,給你吸血以後嘴巴會臭嗎?」

LadyLady,這是又是誤會了,其實Vampire並不厭惡Garlic,而我也不是說妳像Garlic……」

「別、再、狡、辯、了!卑劣的半死不活吸血鬼!吃我一杖後去死吧!」

整個局勢大逆轉!霜輪身上彷彿被什麼力量強大的鬼神附體一樣,我甚至覺得她整個人都冒著活像火山爆炸的紅色火光,就是玩遊戲時怒氣值之類的東西已經累積到要爆表了那樣。

只見她高舉起竹掃帚的架勢宛如古代行刑的劊子手,毫不遲疑地就往那位無路可逃的吸血鬼大哥頭上砍了下去──

叮。

電梯門緩緩地打開,一把金色的帶柄長刀迫不及待地自門縫裡伸出,越過吸血鬼大哥頭頂,不偏不倚地擋下霜輪凶狠的攻擊。

不必等電梯門完全打開,光看那把金刀,也能知道是哪位救兵來了。

雖然目前我還不能確定他到底是來解救我們的救兵,還是提刀來尋找上班遲到半個小時的找死工讀生……

帶柄長刀使勁一甩,被它擋下的竹掃帚應聲落地。

霜輪的臉頰揚起一抹紅暈,空出雙手的她全身顫抖地不停退後,直到退到我身邊時,猛地轉身躲到我的背後發抖了。

頂著一頭長至腰際的紫藍色長髮,我們惡鬼補習班最惡名昭彰的名師,身穿黑色襯衫與靛色繪有圖騰的長大衣,大搖大擺地提著金刀從電梯裡走了出來。劍眉依舊忿怒的呈現倒八字型,一對透著靛色光芒的倒三角眼與抿到不能再薄的嘴唇,構成難得一見集合刻薄與瀟灑的俊秀面孔。

殺人殺鬼同樣不眨眼,但是有著貧血小毛病的惡鬼王「九皇」,冷著一張臉環顧了停車場內看起來狼狽不堪的三名工讀生後,視線最終還是停在離他最近的那位吸血鬼大哥身上。

琥珀色的眼睛笑瞇了起來,吸血鬼大哥咧著笑臉,踩著皮鞋一個箭步走到九皇面前,敞開雙手猛地將九皇摟進他的懷抱裡!

天啊!這個吸血鬼大哥的膽量真不是蓋的!九皇被他緊緊抱住後,全身殺氣頓時上升好幾個百分點,我都快被他散發出來的殺氣逼昏了。

「欸,苗苗,」阿傑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地上爬起來了,他湊到我耳邊正經八百地說,「看來這個吸血鬼不是新聞報導的那個變態殺人魔耶。」

「你怎麼知道不是?」我小聲地反問。

「看他跟九皇大人那麼親密就知道了啊,」阿傑認真地說,「這裡好歹也算是九皇大人和我們補習班的地盤,吸血鬼既然是九皇大人的好友,又怎麼會在好友地盤上撒野咧?我敢保證我這一次的推理絕對不會錯的!」

「懶得理你。」我冷冷地回道,「與其擔心什麼殺人魔的事,不如擔心等一下會受到什麼處罰。」

「好久不見了,My friend!」

吸血鬼大哥又用他好聽的聲音,講著標準的中文和臺味十足的英文,他欣喜地放開快要抓狂的九皇,一副「他鄉遇故知」之類的表情,開心笑道:「戰後一別至今也快九百年了吧?Wow,好長的時間啊,My friend,看來你日子過得挺不錯呢。」

九皇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冷著臉兇惡地瞪著不停烙英文的吸血鬼,後者絲毫感受不到九皇的怒氣,喜孜孜自顧自地繼續說話。

「這應該是我第二次踏上人間界的Taiwan土地喔?嗯,聞起來和九百年前差很多呢,變臭了,Foul smell!」吸血鬼捏著鼻子,表情豐富地說,跟剛才看起來很像電影裡吸血鬼貴族的氣質差了好多,他現在的樣子就跟常上電視綜藝節目,會說中文的喜感老外差不了多少,「……不過,I like it!這才適合惡鬼嘛!」

「惡、惡鬼?」我愣愣地重覆了這個詞。

這麼說來,那位作吸血鬼打扮的大哥……是個鬼體?

九皇的耐性即將到達臨界點,平時深色的雙眼色彩愈來愈淡,眸子的紫藍色明顯得宛如發光的彩色燈泡一樣。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我不管身後還有霜輪躲著,身體不由自主地努力往後推擠。

「但是你們這裡的English教育好像不太好,我剛才跟你們家的Lady幾乎雞同鴨講,你們家Lady居然不知道Garlic是什麼呢!這回去說給My Family聽,他們會笑壞肚子的──」

不知死活的吸血鬼大叔話還沒說完,一隻修長有力的手二話不說地掐住他的脖子,琥珀色眼珠幾乎要暴凸出來,他詫異地瞪視著對他出手的九皇。

「說夠了吧。」九皇冷笑道,「說夠了,給我滾回你們的無人島吧,本王領地不歡迎滿口洋文的惡鬼。」

「呵呵呵,」吸血鬼驚恐的神情已經收了起來,他就如剛才一樣平靜地帶著淡淡笑意,毫無畏懼地回望著九皇,「九皇啊,多年不見,你的脾氣還是一樣Bad呢。」

九皇聞言,更加重了手掌的力道,但吸血鬼看起來沒受到任何影響,仍然神色自若地淺笑著。

「九皇……還不鬆開你的Hand嗎?」吸血鬼微笑道,他的雙手慢慢地自斗篷下伸了出來,化著黑色指甲油的十指像鳥爪一樣地反握住九皇的手,「我可不希望在這裡和你Fight起來喔,破壞惡鬼與惡鬼間的Peace,不是我此行的本意。」

「你對我的手下出手,早就破壞我們之間的和平了,」九皇柔聲地說,「我很樂意繼續毀壞下去。」

「誤會啊,九皇,這一切都是誤會啊,那邊的LadiesBoy都可以替我證明,是你手下的人類Lady先對我動手的,」吸血鬼苦笑,「我們認識那麼久了,你也知道我從不對Lady動手的,即使你的手下,竟然是群很weak的人類……」

琥珀色的眼珠突然與我四目相交,一股凜冽的寒意頓時充斥我全身上下的血管,不知道為什麼對我而言呼吸忽然變得好困難,我整個失去支撐身體的能力,虛弱地跌坐在地,身後的霜輪嚇得尖叫,阿傑則再一次倒地裝死。

「不准對他們動手!」

九皇怒吼,掐著吸血鬼的右手用力地將他甩了出去,那隻吸血鬼就真的像電視電影裡的吸血鬼一樣,敞開黑色的大斗篷在空中優雅地滑行,斗篷下是套搭配白襯衫和領帶的純黑西裝,襯衫誇張的荷葉蕾絲邊幾乎爆滿他的胸口。

他輕飄飄地停在牆緣,長著尖牙的嘴發出愉悅的笑聲,回音在停車場裡環繞著。

九皇的倒三角眼微瞇起來,他提起變成金刀的冥判筆,正要衝向牆上的吸血鬼時,那個緩慢老舊的電梯又發出「叮」的一聲了。

「小九,住手。」豔妖魅的女性嗓音飄響,她等不及電梯門完全打開,便側著身滑行出來,豐滿的胸部差點沒造成障礙。她心情很好地踩著紅色高跟鞋走到九皇與吸血鬼中間,手裡不停甩著金色的小懷錶魔器「懷流」。

「苗苗!」等電梯門完全打開後,一身雪白的祭泠立刻跑到我身邊,將我整個人扶了起來,一對鮮綠色眼珠憂心地閃爍著,他冰冷的手撩起我的瀏海,讓手指完全貼在額頭上,「苗苗,妳現在覺得怎麼樣?身體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可以呼吸嗎?會不會頭暈?」

「沒事了……」我小聲地回應道,打從九皇揍飛吸血鬼大哥後,我就又能呼吸到停車場的惡臭空氣了。

「這不是My dear豔姐姐嗎?好久好久不見了啊!」牆上的吸血鬼欣喜地叫道,他像踩著隱形的樓梯一樣從牆上走了下來,敞開雙手打算給豔一個大大的擁抱,後者卻直接伸出手比了個「不」拒絕了他。

「你曉得我吃不洋人禮數這套的,」豔邊說邊拍九皇的肩膀,要他把冥判筆「艸明」收起來,「說吧樊判,你遠渡重洋、大駕光臨,究竟是為了什麼?」

那個被稱為「樊判」的吸血鬼,不慌不忙地伸手探進西裝外套內側口袋,掏出一個看起來像是老舊羊皮紙製成的泛黃信封,倒三角型的封口處竟然是用紅色的蠟印封住,信封正面好像寫了些什麼,只是我離他們太遠,沒辦法看清楚……

「苗苗,妳不要再用眼睛了。」祭泠溫和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覆蓋在我額頭上的手緩緩滑到我的眼睛上,完全遮住我的視線,我只好乖乖聽話地閉上眼睛。

祭泠隨即將我橫抱起來,匆匆忙忙好像要往電梯的方向走去,我能聽見霜輪還有阿傑慌張跟在後頭小跑步的腳步聲。

當經過九皇他們身邊時,祭泠稍微減慢速度,並開口對他們說:「豔主任、九皇,我先帶她們回本部去,苗苗的狀況不太好。」

不太好?我不能理解祭泠說這句話的意思,我的身體明明就好得很,雖然剛才那個叫樊判的吸血鬼惡鬼瞪我時我覺得自己快掛了,可是後來真的就沒事了啊……

我小心翼翼地睜開一眼偷瞄,正好看見九皇怒氣沖沖地瞪視著樊判,而那個樊判竟然察覺我在偷看,琥珀色的眼珠又滑了過來,我急忙閉緊雙眼。

「非常CuteLady。」樊判柔聲地說,「My friend,你好像很Care那位Cute Lady喔?」

之後,九皇好像兇惡地回了些什麼,只是我已經被祭泠抱進電梯裡,什麼也聽不到了。

 

 

「一口氣喝完它。」

祭泠嚴厲地坐在我面前,將裝了滿滿一杯五百C.C.的厭世玉漿遞給我,白煙熱氣裡挾帶著酸甜的花果芬芳,我乖乖地照做了,香醇的厭世玉漿滑進口腔的那一刻起,我原本發冷的身體瞬間暖和了起來。

「厭世玉漿根本就是能治百病的萬靈丹呢。」我喝到一滴不剩後,微笑地對祭泠說道。

「是啊,而且不論是人體還是鬼體,都能展現出它的效用。」祭泠難得臉上沒掛著笑容,而他雖然坐在自己的辦公桌上(因為他將辦公桌椅子讓給了我)對我說話,那對漂亮的眼睛卻一直忙碌地朝辦公室半開的門看去。

我抿了抿嘴唇,將杯子放好後,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和我們一起回到本部的阿傑和霜輪,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已經忙到焦頭爛額的亭佳學姐抓去南教室處理教材了,似乎在我們遲到跑去停車場撞見吸血鬼時,雙胞胎姐弟骨摧和骨偎,早就把新學期要用到的學生講義等東西都複製完成,剩下的就是辛苦的裝釘工作了。

「祭泠,我喝完了,」我試著推開椅子站起來,「我洗好杯子就去幫忙阿傑他們……」

「不,妳繼續坐在這裡休息,」祭泠的視線終於回到我身上,他依舊不帶笑意,神色緊張地看著我,「再過十五分鐘就是下課時間了,等等圭峰回來本部,讓他看過妳的狀況,確定妳沒事後,妳再去忙,好嗎?」

「啊……可是,」我不解地低頭看看自己的身體,「可是我身體真的沒有什麼異狀啊。」

「苗苗,那是妳不瞭解樊判,事實上補習班裡的惡鬼們對他也很陌生,」祭泠憂心地撫摸我的頭頂說道,「所以我才會堅持妳一定要讓圭峰檢查過,才能離開我的視線範圍,希望妳能諒解。」

「我、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啦,」我緊張地擺了擺手,「我只是覺得把工作都丟給阿傑他們……有些不好意思,而且霜輪第一天來上班……」

「放心好了,霜輪她很能幹,雖然有些聒噪,個性又不太坦率,」祭泠總算露出我所熟悉的笑臉,「但是她是個好孩子,不然豔主任不會錄用她,九皇也很難得地沒有意見。」

是啊,想當年我被半騙半迫弄進補習班當工讀生時,九皇一天到晚都找我麻煩、惡整我,哪像霜輪那麼好運,一進公司就有新手機,也沒被九皇取出魂魄或帶去幽冥界玩弄。

哎,只能說我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天生的倒楣鬼。

不過……霜輪也經歷過許多不幸的事,如果換成我經歷了那些,我恐怕沒辦法像她一樣快快樂樂地繼續過日子。

「祭泠,」我默默地旋轉著剛才裝厭世玉漿的馬克杯問道,「那個叫作『樊判』的吸血鬼,到底是誰啊?」

「樊判並不是吸血鬼。」祭泠斷然地說,「其實三界間並沒有叫作『吸血鬼』的族群,那都是人類自己的幻想和誤認。」

「可是樊判他的牙齒這麼長耶!」我伸出右手小指頭比在嘴邊驚訝地說。

「喔……妳說樊判的犬牙啊,」祭泠忍不住掩嘴笑了,「那是假的,是造型假牙。」

「假、假的?」我差點沒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可是它看起來那麼像真的……而且……而且剛才他還揮揮斗篷就飛起來了耶!」

「鬼體的行動力、肌耐力、跳躍力等等都是人體的好幾百倍,像九皇那樣的強大惡鬼,甚至是千倍、萬倍以上,所以行動時的動作,在人類眼中看起來就像飛行或擁有輕功那樣。」祭泠雙手撐在桌緣,身體微微往後傾斜一點,銀色飄逸的短髮跟著晃動,「樊判跟我們一樣都是鬼體,也跟我們一樣都是經營惡鬼補習班的惡鬼,他所屬的補習班每名惡鬼都會做那樣誇張華麗的打扮。」

我的腦海頓時冒出好幾百個吸血鬼樣的惡鬼,還有穿得金光閃閃的浪仙。

「這麼說來,浪仙好像很適合加入他們那家補習班嘛。」我慵懶地趴到桌子上說。

「妳千萬別在浪仙面前提到這件事,他很不喜歡那家補習班,」祭泠彎腰靠近我,小聲地說道,「更何況浪仙不可能進入那家補習班……應該說,在我們這一群惡鬼裡,能加入他們的就只有兩位。」

「兩位?」我不解地眨眨眼睛,「意思是那家補習班的惡鬼會挑老師嗎?」

「是的,」祭泠淡淡地說,「苗苗要不要猜猜看?」

「唔……祭泠你和九皇大人?」祭泠搖了搖頭,我連忙接著說,「九皇大人和豔?還是豔和圭峰?」

「都不是,」祭泠停止搖頭,他瞇起眼睛笑道,「是偎偎和摧摧。」

「啊,為什麼啊?可是偎偎跟摧摧他們連鬼體都還沒有修煉完成耶!」我詫異地驚呼,「還是說那家補習班只收雙胞胎啊……所以會有另一個跟樊判長得一模一樣的惡鬼嗎?」

祭泠沒有打斷我的話,他只是不發一語地笑著,然後慢慢地伸出右手手指。

那瞬間,我立刻明白了。

「『繪指』和『萬指』,直接長在鬼體上的『魔器』!」

「答對了,只有擁有『寄體魔器』的惡鬼才能成為『魔寨補習班』的教師。」祭泠的右手輕輕撫摸我的臉頰,「我才會堅持苗苗一定要讓圭峰檢查過。」

  「你的意思是,剛剛那個樊判,」我的腦子嗡嗡作響著,「他的魔器,就是那對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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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S.Zenky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