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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課  別把成為吸血鬼獵物這事想得太過夢幻美好 =

    

 

 

 

看著公司派下來的粉紅色手機,蓋子上發亮的小巧LED燈排出「二十三點整」的阿拉伯數字。渾身痠痛的我嘆了口氣,傾斜身子讓背部完全陷入立銀大樓一樓大廳的舊沙發裡,即使它硬梆梆的一點都不舒適。

最左側的電梯發出抵達目的地的「叮」聲,隨後精神很好的亭佳學姐和提著掃帚的霜輪有說有笑地走了出來,我突然有種想躺在沙發上,試圖用椅背遮住自己的衝動,但在我真的實行前,亭佳學姐已經看見我,還驚慌地小跑步過來。

「苗苗,妳怎麼還在這裡?妳不是十點半就下班了嗎?阿傑呢?」亭佳學姐眨著捲翹的睫毛問道,我苦笑著用腳尖踢踢擱在沙發旁的大賣場塑膠袋,裡面滿滿的都是食物。

「他說少買一罐烤肉醬,所以又跑回大賣場了。」我無奈地聳聳肩。

我們負責處理教材的員工,很順利地在學生放學前將主科部份製作完成了,本來想說要留下來超前進度,但亭佳學姐看我快累垮了,就要我和差不多完成採購任務的阿傑結伴回家。當我來到大廳等著阿傑把東西轉交給學姐時,他才慌張地發現缺買了物品。

其實我一點都不在乎自己回家,反正這幾個月下班後,我也都是一個人走著暗巷回去,但是可能受到那個什麼殺人魔事件的影響吧,亭佳學姐和自稱我師父的岳霜輪,兩人都堅決要阿傑護送我回去。

「苗苗在等他嗎?」亭佳學姐苦惱地說,「我們這組明天十點就要上班耶。」

「那個、其實不用阿傑陪我啦,」我抓著書包站了起來,很認真地向學姐解釋,「我家離這裡很近,路程不超過五分鐘,不抄近路的話繞有商家的大路的話,也差不多十分鐘而已,我可以自己很快地跑步回家。」

「不、可、以!」霜輪堅決反對,「一定要有人護送妳回去才行,這個社會是很骯髒危險的!」

我知道治安很差啦,但是派阿傑護送,和我自己一個人走回家到底有什麼差別啊?若真遇到什麼狀況,阿傑除了拿來當盾牌和替死鬼外……好像沒有什麼其他作用耶……

「不如我打回本部看看,說不定還有老師待在本部,」亭佳學姐邊說邊掏出手機,她的手機和我們另外三個菜鳥的都不一樣,有著觸控面板和大大的螢幕,學姐用手指在螢幕上滑動著,不時對我露出曖昧的微笑,「比如說祭泠老師之類的。」

「什麼?這是真的嗎?」我還來不及做任何表示,霜輪已興奮地大叫,一旁熟睡的管理員被她的聲音嚇得抖了一下,「小豆苗妳這麼快就跟惡鬼名師有一腿了啊?」

「可以不要說的那麼難聽嗎……一切都是誤會啊。」我都要欲哭無淚了,這個莫名其妙的謠言到底要跟著我到什麼時候啊?

「還沒、還沒啦,」亭佳學姐一臉八卦地擺著手,頭上彷彿開滿了粉紅色的小花,「只是曖昧,曖──昧──」

「不錯唷,小豆苗,」霜輪一把勾住我的脖子,「禁忌之戀耶,真有妳的。」

「就說是誤會了!」我哭喪著臉躲開霜輪的勾搭,一溜焉地鑽到門前,「學姐,還是不要麻煩大家好了,我自己跑回家就可以了,妳們兩個也快點回家吧。」

「啊、苗苗,」亭佳學姐晃著手機輕聲叫道,「我電話要撥通了耶!」

「明天見囉。」我盡量讓語氣輕快起來,然後用盡全身所剩下力氣,飛也似地衝出褐色自動門,踩著凹凸不平的人行磚道跑掉。

「小豆苗!妳不可以自己跑回去啦!喂──」

即使我已經過了條大馬路,霜輪高亢響亮的聲音還是能一清二楚地鑽進我耳中,但是我仍舊頭也不回地繼續拔腿奔跑。

我很清楚,我需要獨處,需要一個人在睡著前冷靜思考、處理一下自己的情緒。

豔轉身離開前所說的那句話,比我想像中的還要牽動我的心情。

 

 

我知道的,和其他惡鬼相較之下,豔沒有那麼喜歡我,或許她是班主任的緣故,時常站在領導的高度帶領大家吧,所以那種像是「敵意」的感覺就變得更加顯眼了。

曾經我以為她對我的要求,都是種考驗和磨練,想讓我變得更好,不管是在補習班的工作上,還是平時面對生活的態度。可是隨著日子拉長,相處的機會變多後,我很希望只是我自己的想像,我也嘗試說服自己一切都是幻覺,但是……

那句「人類,不需要知道那麼多」,像一條會不斷勒緊的繩子一樣,緊緊掐住我的脖子。

我覺得很難過。

不曉得是不是殺人魔肆虐的消息搞得人心惶惶,左手邊大馬路是市區的交通要道,在這個星期五小週末晚上即使夜已經深到凌晨兩三點了,還是能看見不少轎車呼嘯而過,今晚卻一輛也沒有。

整個大馬路空蕩蕩的,人行道上也沒半個人,除了便利商店和街燈仍亮著外,街道好像比往常還要黯淡冷清。

我應該要擔心害怕會發生什麼意外才對,以前的我都是這樣,幻想著殺人魔會從巷子裡衝出來,然後我要尖叫、奔跑,也許跑一跑還會很笨的摔跤,然後一個人安然無事地走回家,全身卻顫抖到彷彿氣溫已經到達零下那樣。

但是沉重的腦袋現在塞滿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念頭,沉重的心裡則是矛盾和滿滿沮喪。

我深吸口氣,抬頭看著靛色的天空,如今靛色對我而言已經和九皇那棵菜劃上等號了,就像去吃燒烤時看到火燄,就會想到豔,看到廁所白色的衛生紙……呃,對不起……就會想到祭泠那樣。

雖然,我一直渴望當個平凡普通的高中生,但是我又很矛盾的很喜歡惡鬼補習班,只要我是這家奇怪補習班的員工,那我永遠都不可能是個普通人。我很想完完全全融入補習班,成為他們之中很重要的一份子。

以前,祭泠說過公司裡的每個人都很重要,即使是盛怒之下把我趕出補習班的九皇,後來也彆彆扭扭地讓我回去補習班了。

可是豔那難以捉摸的態度……是我做的不夠好嗎?

硿噹

拐進我家旁邊小巷子的同時,右後方響起一聲空罐掉到地面的聲響,我瑟縮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回頭張望──老舊公寓鐵窗上的石棉瓦屋簷,兩三隻小野貓碰碰跳跳踏著。

「是貓?」我抿抿嘴後,拉緊外套,邁開腳步想快速通過這條小巷。

幾個月前我就是在這裡出事,然後被從天而降的岳霜輪綁架去九份,開始了一連串膽顫心驚的怪異之旅,目睹了惡鬼、人類、鬼差三方的大戰、看見他們是多麼殺人不眨眼、也見到所謂的屍橫遍野。

惡鬼檢定考的舉辦,和那次的戰爭有沒有關係呢?剛才臨時會議裡,惡鬼們不停講到「戰鬥」這件事,而之前我和霜輪初次拜訪酆都私塾的負責人孤露時,也和他聊到「惡鬼補習班」存在的真正目的。

收集特殊魔器的鬼差字營、綁架雙生鬼體的亡靈獵人與鬼差、不停招生壯大學生陣容的補習班,除了九皇和豔帶領的補習班外,至少還有酆都、枉城跟魔寨,加起來就是四家惡鬼補習班了。前幾天魔寨派了使者來傳遞消息,他還負責跑去通知另外兩家,之後豔就宣佈要展開頭一次舉辦的「惡鬼檢定考」了。

總覺得我好像能想到答案,可是就是缺了什麼奇怪的環節?還是,我一點都不想面對這些謎團之後,最真實的真相呢?

另外使者樊判帶來的羊皮紙書信,雖然內容我已經忘掉大半了,但是就是有那麼一句話,讓在意到忘不了,這幾天睡覺時作夢也會夢有人喃喃覆誦著那句話──

冰封的王者已經可以往來夢的境地」,一個細柔的女孩子聲音娓娓說著。

「對了!」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想通什麼的我立刻停下腳步,「是夢!是我的夢!」

去年考基本學力測驗時我不小心睡著了,從此以後我就一直不斷重覆作著那個怪夢。

一個被封在凝固血海裡的長髮人物,我第一次跟著豔和浪仙去九份見曾婆婆時,她們知道我不停作這個夢時,好像鬆了口氣似的。

而到十八層地獄救骨偎跟骨摧的時候,我看見了和我夢裡一模一樣的場景,一模一樣的幽冥界火紅岩石、一模一樣的腥臭空氣、一模一樣凝固而成的血海,還有一模一樣的、被囚禁在地獄最底層罪無可赦的──

「惡鬼?」我吸進的空氣彷彿被急速冷凍一樣,「和九皇很像……難道……」

我來不及尖叫出聲,就被某個重物給壓倒,往柏油地上撲去,額頭重重地撞到地面。

好痛!怎麼又是這個巷子!從明天開始我下班要改變回家路線!

溫熱的呼吸搔著我的耳後,有某個不斷發出噁心呼吸聲的玩意兒壓在我的背上,我想要撐著地板站起來卻一直徒勞無功,那個不明東西的重量還像會自動增加一樣。

「給……我……」

「給、給什麼?搶、搶劫嗎?」

左眼一陣溼潤的火辣,我的額頭可能流血了!我試著轉頭並用眼角瞄向後方,但背上那個呼吸很吵的玩意兒卻一把壓向我的後腦杓,要我再次親吻土地。我只能透過地上模糊的黑影,試著判斷我到底是遇到人類搶匪、還是不屬於人間界的怪物。

「給……我……快……」

地面上和灰牆上的黑影,都顯示出我背上的傢伙就跟人類一樣有兩隻手、兩隻腳,而身材都比我高壯不少,頭上好像還戴著一頂帽子?

「噢嗚!」

那個講話慢吞吞的歹徒抓著我後腦,逼迫我的側臉也去跟土地接吻,我總覺得我的臉頰也要被粗糙的柏油路給磨出血了。

這個時候,我的眼角終於能偷瞄到偷襲者部份的真面目。

那是一個穿著褐色大風衣、戴著褐色紳士帽,臉全被衣物陰影遮住,只露出一個大鼻子的「男人」,會猜他的是男人一方面是他的聲音、還有比我大的力量,另外那個活像曝露狂才會穿的色狼風衣也影響了我推測……

哎……為什麼我遇到人類歹徒,還能心無旁騖地分析著呢?唐芯苗妳到底是怎麼了啊?

「給……我……」變態曝露狂歹徒將他全身重量都壓在我背上,我覺得自己的肋骨快要斷了,變態不愧是變態,他再一次噁心地貼在我耳邊喘息道,我的後頸立刻爬滿雞皮疙瘩,「快……給我……給我血……」

「啊?」我猛地瞪大眼睛,困難的用眼角瞥向變態,「什麼?」

「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

變態像被我激怒一樣發瘋尖叫!

他張嘴尖叫的那瞬間,我終於看見了!

看見那對宛如從樊判嘴巴裡挖來的假犬牙!

吸血鬼!」

我無法把腦裡佈滿的這三個詞喊叫出來,那個有著吸血鬼尖牙的變態已輕易地掐著我的脖子,將我整個人翻成正面,對他而言,我可能就像烤肉架上滴著鮮血的美味肉片吧!還是整隻綁在烤架上的乳豬?

天啊!拜託你把那個滴著口水的犬牙拿遠一點!拿遠一點啦!到底是哪個該死的少女把所有吸血鬼都幻想成住古堡、用高腳杯把紅酒當鮮血喝、通通都是英俊無比的帥哥啊?我眼前這一隻怎麼看都像個變態!如果不是他力氣太大我早抓他的頭去撞牆,然後奮力把那對危險的犬牙磨掉!

髒兮兮的變態尖牙準確無比地對著我的頸部,那種好像被噁心色狼侵犯的羞恥感,早就大過會被吸乾鮮血死掉的恐懼,他用尖牙前端像在玩弄獵物一樣輕磨著我的頸部皮膚,還一直喃喃著:「我……餓……了,我……餓……了,我……餓……了……」

「你是遊戲NPC啊?一直重覆同樣話!」我用盡全身力氣嘶啞喊道,「你餓了就去買東西吃啊!給你三十塊你隨便去便利商店買個飯糰或是熱狗啦!」

風衣變態愣了一下,漆黑帽沿下似乎有對眼睛在打量著我,我們彼此安靜地對望著,三秒過後──

「我……渴……了……」

「你以為把形容詞改掉就可以理所當然的吸別人的血嗎?」我雙手使勁地推著變態的胸膛,「口渴就去買水喝啊!打開水溝蓋喝廢水廢物利用啊!不要隨便亂吸別人的血──啊!」

好痛,那個變態真的把噁心的犬牙插進我的脖子裡了!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引靈銀鈴,奪靈!

兩只銀色鈴鐺伴隨著清脆聲響,拉著紅線在空中畫出美麗線條後,準確無比地擊向變態的紳士帽,變態沒有回頭,他手腳敏捷地往旁邊一滾,我再熟悉不過的引靈鎖很可惜地沒有擊中,它們迅速回旋返回從公寓頂樓跳下來的白衣祭泠手中。

我身體的體溫好像愈來愈低了,脖子上被咬出的洞可能在流血吧?總覺得我的精力還有靈魂都快從那兩個洞裡流失光了……

「苗苗!」祭泠秀氣的面孔出現在我上方,銀色眉毛皺著八字型了。

「祭泠……」

「不要說話,一點小傷而已。」

祭泠將引靈鎖纏繞在左手手臂上,冰冷的手指輕觸我的嘴唇,右手則從白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個裝著蜜色液體的小玻璃瓶,他用嘴拉開木頭塞子,小心地將那個液體倒在我的脖子上,然後慢慢地將我扶了起來。

「謝謝你。」我感恩地看著祭泠,接著低頭檢查衣服上有沒有沾到血液。

「額頭也來一點,」祭泠將剩下的蜜色液體都倒在手上,慢慢覆蓋我的額頭傷口,「圭峰特調的萬用治癒藥,有一半的成份融合了厭世玉漿,幸好我離開公司前隨手拿了一罐。」

「謝謝……」我不好意思地抿著下唇,祭泠從地上撿起軟木塞,把空無一物的玻璃瓶恢復原狀塞回口袋後,板起臉孔嚴肅地看著我。

「苗苗,大家不是千叮嚀、萬囑咐妳一定要讓阿傑陪妳回家嗎?」祭泠厲聲說道,他的眉心都皺出一道深深的溝了,「如果不是亭佳打電話回本部、如果不是我剛好還沒離開,妳很有可能早就死了,靈魂都不知道被哪字營的鬼差勾走了!要從執勤鬼差手中奪回人靈是很困難的事,我們現在可沒有那個時間和精力再與任何一方戰鬥了!」

「對不起,我……」

我不應該好像想逃避什麼,就任性的自己一個人跑掉。

我不敢再看著祭泠的鮮綠眼睛了,也不敢再說任何道歉的話,我只覺得──自己好蠢。

「苗苗,看著我,」祭泠嘆了口氣,他輕柔地扶起我的下巴,臉上原有的嚴厲神情和忿怒擔心已經被我熟悉的溫柔微笑取代,只是笑裡挾雜別的情緒,像是憂傷一樣的情緒,「我知道剛剛豔主任說的那句話很傷人。」

我的眼睛慢慢地瞪大,嘴巴也跟著張開。

「在場所有人、應該說,所有的教師,都知道豔主任說的太重了。補習班是我們惡鬼的家,也是你們工讀生的另一個家,大家都是用這樣的心情經營著這個家。」祭泠眨眨眼,「只是,很抱歉,我們很清楚豔不會為她說的那句話道歉,縱使她也知道自己傷害到妳……或是說……」

「她就是想說那句話刺我。」我無法控制我的嘴巴,那話語都像沒經過我的大腦一樣衝了出來,我的心跳變得比剛才被變態攻擊時還要快,「祭泠,我到底哪裡得罪了豔?我到底哪裡做不好?為什麼、為什麼好像……好像其他人都沒事,最後被刺、被傷害的都是我?」

「苗苗、苗苗,妳冷靜一點,聽我說,」祭泠握著我的肩膀誠懇地說,「那不是妳的錯,是豔的錯,妳沒有必須把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扛,準備複習教材這件事妳已經做得很好了。」

「豔討厭我的原因並不是準備教材這件事而已。」我激動地說,鼻子和眼眶都有些發熱,綠色的雙眼是滿滿的擔憂,「我總覺得補習班裡有好多秘密存在,如果我們彼此對彼此而言都很重要的話,那是不是有些秘密可以不要再隱瞞下去了呢?為什麼不能直接把你們惡鬼在計劃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訴我們呢?」

「苗苗,」祭泠彎下腰,覆蓋著柔軟銀色瀏海的額頭輕靠著我已經止血的前額,「很多時候,秘密是為了保護需要被保護的人而存在著的。」

我愣愣地聽著,祭泠的睫毛輕輕地眨動。

「如果這個秘密註定會讓妳知道答案的話,那麼不論要等多久,總有一天一定會知道的。」

「可是我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以等啊。」

「苗苗,妳記得我們補習班的保護裝置嗎?」祭泠的額頭離開我的,手也漸漸鬆開放下,「就是關於『名』的那個。」

「我們補習班的名字是個秘密,只有你們惡鬼名師知道,」我不太確定地說,「補習班名稱是個保護符咒……」

「這樣比喻的話,妳應該能夠理解了吧?」祭泠瞇起眼睛笑道。

意思是──我很重要嗎?

「但是這沒有辦法解釋豔不喜歡我……」

「快十一點半了呢,好孩子該回家囉,」祭泠像故意忽視我的聲音一樣,他拉起我的手腕,邁開大步往巷子尾巴走去,「為了避免那個吸血殺人魔再回來欺負妳,就讓我送妳到家門口吧。」

「啊!祭泠,你不用……這樣太麻煩了,怎麼好意思呢?」

「妳都被攻擊一次了,還想自己跑掉再次重蹈覆轍嗎?」祭泠微笑,「不如這樣好了,在那個殺人魔被逮捕之前,護送苗苗回家的工作就交給遊手好閒的我囉。」

「你哪裡遊手好閒了啊?課程複習還有檢定考都有很多事要忙耶!」我不好意思地反駁著,也試著想甩掉祭泠的手,他卻越握越緊,「而且剛才攻擊我的變態,真的就是新聞說的那個殺人魔嗎?」

「照新聞報導上公佈的模糊監視器畫面來看,是還滿像的。」祭泠思索道,「不過也不能排除是模仿犯就是,畢竟剛才那位殺人魔嫌疑犯的身手……」

「不太靈活敏捷?」我接了下去,「可是他人不知道去哪裡了耶。」

「爬牆離開了,」祭泠笑瞇瞇地看著我,「我雖然專心替苗苗上藥治療,但是攻擊苗苗的壞蛋行蹤,還是有注意到喔。他的身手怎麼看都不像普通的人類。」

「那、會是鬼體嗎?」

我掏出鑰匙開了公寓一樓的公用大門後,踩著樓梯上樓,祭泠則慢慢地走在我的右後方。

「不是,」祭泠想了想,「他身上的氣息是人體的氣沒錯,可是卻混雜了一些不單純的因子。」

「不單純的因子是什麼啊?」我挑起家門鑰匙,輕手輕腳地轉動門鎖,「對了,我有看到他的犬牙,和樊判的誇張假牙齒有得拚呢,只是黃了點,觸感好像是真的。」

「那就很有可能是都市妖物異變成的了,畢竟他的外貌已經受到改變。」

「妖物啊?聽起來好像什麼小說裡會出現的劇情喔。」我微笑地看著祭泠然後一手推開門,鐵門發出微乎其微的「呀」聲,「聽你說混雜什麼不單純的因子,我還以為是指被靈附身的人呢……」

祭泠的笑容突然變得僵硬,笑瞇的雙眼猛地睜大,眨眼間鮮綠色的瞳仁已經變成深褐色了,他有些尷尬地直視著前方,我不解地愣了愣,然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一陣淡淡香煙味道飄了過來。

「妳回來了。」

和我相依為命的爸爸,唐明德,西裝筆挺站在完全愣住我們兩人面前,那張五官位置和我極為相似臉,正面無表情地掃視著我,還有身後頂著銀色頭髮,在天氣轉熱的初春裡穿著襯衫、毛衣、白色長大衣和材質超好長圍巾的祭泠。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腦袋一片空白,腳像生根似地動也不能動。

嗚啊啊啊啊啊!現在這個場面、這個情況比遇到暴露狂變態吸血鬼還要慘烈啊啊啊啊啊啊!

「苗苗,那我就送妳到這裡囉,」祭泠僵硬的笑容很快適應尷尬的場景,立刻恢復以往柔軟的微笑,「唐爸爸晚安,苗苗晚安,改天有空再見吧。」

喔嗚!真不愧是祭泠!把整個尷尬的場面轉換成普通好朋友出遊後護送回家的和樂氣氛了!

「嗯!」我故作歡喜地乾笑著轉身揮手,「改天再見!謝謝你送我回來!」

Bye-bye囉。」

祭泠擺擺手準備轉身下樓時,我家老爸竟然嚴厲地清了清喉嚨!就叫你沒事不要抽煙嘛!幹嘛要清喉嚨啊?

「進來。」話一向不多的老爸說,我趕緊照做,「不是妳。」

「啊?」我的臉要垮下來了……

不是我,那是誰?

「進來。」老爸認真地又說了一次。

我苦笑著幽幽地回頭,祭泠的微笑也跟著苦澀,但他好像打定主意要正面迎戰了。

「可是現在時候不早了,我怕打擾到唐爸爸和苗苗的休息。」

「不會。」

緊接著,老爸說了一大串我懂事以來聽過最長、同時也是最讓我震驚的一句話。

「當爸爸的想瞭解女兒男朋友是怎麼樣的人很正常吧?」

  我突然恨起剛才的變態,為什麼不乾脆把我血吸乾搞死我算了!這下我跳進淡水河也洗不清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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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S.Zenky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8)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