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蟲尾、獸足、鹿角與飄浮的魔眼
Prelude of M.W.P.P. And The Floating Eye

──2011

M.S.Zenky◎著

 

第一章 魔女騎士

痕一條接一條地沿著模糊的玻璃窗滑落,雖然屋外的陰雨天氣使得街道看起來灰濛濛,透進窗子裡的日光也相當微弱,但卻是這間七號小屋裡最明亮、同時也是唯一的光線來源。

位於倫敦西南方小角落的瓦爾普吉斯街(Walpurgis Street),就如同它所在之處的名字一樣,被附近街區的居民戲稱為『魔女街』(Witch’s Street)。並不是因為這裡住著可怕的老巫婆,或是充斥著地痞流氓,是顆治安毒瘤的緣故。而是──除了街名的別種意義外,這條短短小街的形狀,看起來就像一根掃帚一樣。當然,人們是從地圖上發現這個巧合的,畢竟畏懼、不相信魔法的他們,是不可能飛在半空中,鳥瞰瓦爾普吉斯街的模樣。

一開始只是因為街名和外形的關係,鄰近居民們才如此稱呼平靜又平凡的瓦爾普吉斯街,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即使隔壁街號稱『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尼克老伯,也搞不清楚『魔女街』怎麼會變成現在這般死氣沉沉的街道。原本街道就短,像掃帚尾巴般肥大的街尾又是個死巷,交通不便、地形詭異,建造的房子低矮密集,加上方位的關係,夏季悶熱,冬季冷得半死,大半房屋沐浴在陽光下的時間不輸給北極圈內的冬天。

總而言之,瓦爾普吉斯街的居民一戶接著一戶搬走,房屋長年空在那兒,租不出去也賣不掉,日日夜夜佇立在陰影中養蚊子、積灰塵,連遊手好閒的宵小和流浪漢都不願窩在這裡。

空屋多了,日子久了,自然會有奇異的謠言流傳在附近街道的居民之間,關於這些沒什麼根據的鄉野奇談,尼克老伯記得可清楚了!他總能不厭奇煩地說著自己偷窺街尾七號小屋時的經驗,那詳盡的描述,和每回去超市都忘記帶錢的尼克老伯形象大相逕庭,精準的記憶總把詢問租屋的客人嚇得半死。

『……瓦爾普吉斯街髒歸髒,但是你們能夠相信嗎?我天天在這兒走來走去,走了二十個幾個年頭,竟然從沒看過一隻老鼠跑進瓦爾普吉斯街!』尼克老伯最喜歡站在魔女街那像掃帚柄頭般細長的道路入口,抓著探頭探腦找房子的陌生路人說話,『你們曉得這是怎麼一回事嗎?告訴你們──那是因為,尾巴的七號空屋裡,住了一條又大又粗的蛇!牠大概有我的腰這麼粗!這是我親眼看到的!絕不騙你!瓦爾普吉斯街的老鼠就是被那條巨蛇給吞光的啊!』

附近民眾並不是那麼相信尼克老伯的說辭,但隨著時光流逝,看到『蛇』在瓦爾普吉斯街爬行的人越來越多,不過究竟是不是像尼克老伯的腰那麼粗,沒有一位目擊者能準確地描述。

『牠的速度很快,一聲就不見了。』一個叫鮑伯的小男孩認真地說。

『牠好像是白色的,又好像是綠色的。』一個名為琳達的小女孩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那裡真的太暗了。』

『那條蛇真的滿長的,至少有我手打開這麼長,』家離魔女街最近的哈里遜斬釘截鐵地表示,手長腳長的他雙臂一敞開,打算買房子的一對新婚夫妻臉立刻綠了,『我弟弟說他看過那隻大蛇吃水溝裡的老鼠,速度好快,嘴巴又大!一口氣就吞了兩隻!』

久無人居又有巨蛇傳聞的瓦爾普吉斯街,也成為政府近期的新政策目標之一,在萬聖節前夕,整條廢墟般的瓦爾普吉斯街將要拆毀,他們打算在這裡規劃一條商店街,提供居民生活上的便利。

印有拆除日期的公文傳單,貼遍了魔女街的空屋,唯獨陰森森的七號小屋狹窄的門面上一張也沒有。

急切的大雨,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雷聲,毫不留情地在瓦爾普吉斯街七號門前,淹起一池水窪。

一雙看似厚重的黑靴子,不畏溼漉地踩進積水中,不曉得是這雙腿的主人腳步輕盈還是水窪沒想像中那麼深的關係,積水非但沒有賤起水花,那雙價格不斐的靴子更是潔淨乾燥的宛如剛從盒子裡拿出來似的。

黑靴的主人在七號小屋前的平台上停止腳步,他的身形高瘦,體格看起來是個男人,卻披掛一件防水的附兜帽黑色長斗篷。這個人一聲不吭地伸出一根細長的木條,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觸碰到屋子大門,那扇破舊褪色的門卻自動地打開了。

穿著斗篷的人沉默地走進漆黑的門中。

拜午後大雨所賜,厭惡魔女街的其他街道住戶,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天有個傢伙闖進七號小屋,包括最愛探聽魔女街奇談的尼克老伯。要不,尼克老伯恐怕無緣慶祝他的第七十三個生日了。

發霉的木門呀地一聲闔上,在門將雷雨聲隔絕起來的同時,門鎖的地方悄悄浮現出一道散著淡淡銀光的符號,彎彎曲曲的,看起來像條小蛇。

那人絲毫不在乎門與門上的奇異圖案,他依舊以他原有的節奏向屋子深處前進──他低下頭躲過一張佈滿灰塵的蜘蛛網,跨過一條顯然是天花板橫樑的腐朽木條,繞過一灘散發惡臭的積水,穿過一道道拱門,不發一語地前進──彷彿這裡的一切他早就習以為常。

直到前方無路可走時,他終於停止前進,而那扇透著屋外淡光的窗,就在他的右手邊。

他沉默地站在那兒,停佇在那面壁紙早已剝落、佈滿蟲蛀坑洞的牆壁之前。說也奇怪,在這樣的廢棄房屋內,竟然會有面嶄新的橢圓形威尼斯鏡掛在這破破爛爛的牆上。

那個人緩慢地抬起雙手,優雅地掀起遮住大半張臉的兜帽。一點污垢也沒有的鏡子裡,反射著他的面容──

他有一張難以形容的英俊臉龐,深邃的黑色雙眸、高挺的鼻子、細緻的薄唇、比女性還要白皙的肌膚,微捲的黑髮梳理成時下流行的時髦髮型,看起來不過二十四、五歲。只要他一笑,絕對能輕易迷倒整條街上的女性;而他微微蹙起的濃眉流露出一股憂鬱,任所有年長女性見了都會升起憐憫之情,忍不住想保護他。

英俊的男子緊盯著威尼斯鏡裡的自己,面無表情的他,令人無法分辨他究竟是在思考事情,又或是在檢討自己已經完美無比的外貌──除了身上那不像正常人會穿的黑色長斗篷外。

那根開啟大門的長木條再次從斗篷底下伸了出來,窗子兩旁破爛的簾幕隨即自動拉上,遮蔽住唯一的光線來源。接著,破洞的牆壁冒出一朵青綠色的火燄,就像壁燈一樣,替室內提供微弱的明亮。

男子收起木條後,沒過多久,蒼白的右手又再探了出來,不過這回手裡拿的是張泛黃的小紙條。男子瞇起雙眼,平靜地讀起紙條上秀麗的字跡。

 

湯姆,我的摯愛

為了你,我願意完成所有你的希望。

我相信我不是第一位說出這句話的女人,我希望能夠成為最後一位。

你的……

 

最後的署名已經被雨水浸溼,糊成一片墨漬,不過這位顯然是『湯姆』的英俊男子,絲毫不在乎對方,不管是她的名字還是她的心願。

湯姆無所謂地將紙條往上一拋,屋內颳起一陣冷風,毫不留情地將那紙條送往青綠色的火燄之中,不一會兒的功夫便燃燒殆盡。

『娜吉妮。』

一種嘶啞的怪異聲響從湯姆的喉嚨裡鑽了出來。

寧靜數秒後,一條溼滑軟冷的蛇幽幽攀上湯姆的身體,安穩地環繞在他寬厚的肩膀上。湯姆輕撫那條綠色的蛇,彷彿它是他最喜愛的孩子。

黑色的眼睛從蛇的身上移回前方精美的威尼斯鏡,湯姆繼續凝視著鏡中的自己。

一些久遠的記憶和這幾年的記憶相互混淆,他彷彿在鏡子裡看到過去的自己,那個站在廁所中以爬說語開啟不為人知密室的自己、那三名因綠光閃過而倒臥在他腳邊的麻瓜、一個嚴酷拒絕他回校擔任霍格華茲黑魔法防禦術教授的巫師、因為施展某個咒語而頭痛欲裂的自己、森林裡高高的祭壇與圍繞底下的他的追隨者、那對怨恨地瞪視自己的美麗紅眼、還有那少數未受他外表引誘的虛弱女士……

記憶停留在一張勾著淺淺微笑的女孩臉蛋上,麻金色的長捲髮像棉花糖般輕披於她的肩膀,一對攝人的湛藍雙眼迷濛地望著湯姆,纖細柔軟的手緊緊握住他蒼白冰冷的手。

『哼,』湯姆闔上眼睛,單薄的唇不以為然地冷笑,『愚蠢的女人。』

肩上的蛇吐出蛇信,搔弄湯姆耳間垂下的髮絲。

『我知道妳餓了很久,娜吉妮,』湯姆宛如蜘蛛的大手輕觸綠蛇的下顎,『再忍耐一會兒,很快就能飽餐一頓了──在那些蠢貨學會什麼是守時的禮節後。』

湯姆咬牙切齒地嘶叫完最後一句話的同時,黑暗的小屋裡響起一連串的砰砰聲,四個漆黑的身影頓時出現在屋內四個角落,他們像陣陣旋風,颳得破爛的木板嘎吱作響,牆面上的綠色火燄跟著忽明忽滅。

『我的主人。』

那四名突然現身的人,和湯姆一樣穿著長長的黑斗篷,寬大的兜帽幾乎遮蓋住半張臉,而下半張臉則隱藏在陰影之下。這四人剛站穩雙腳,便慌張地朝湯姆下跪,每個人的頭都垂到不能再低。

『你們可終於來了,不是嘛?』湯姆英俊的面孔扯出冰冷的微笑,『娜吉妮已經餓得不耐煩了呢。』

『我很抱歉,主人,』窗子最近的男人顫抖地說道,『您也曉得最近魔法部那兒看得緊,我們很難抓準時機施展現影術……』

『你們腦子裡總是裝滿一大堆的理由。』原本站在威尼斯鏡前的湯姆瞬間消失,隨後又突然出現在說話男子的面前,手中的漆黑木條直指著男子的眉心,『你們真以為佛地魔王看不到事情的真相嗎?』

『對不起!對不起!』跪在離湯姆最遠角落的男子尖著嗓子哭喊,他恐懼地不斷朝湯姆跪拜,『主人!我很抱歉,都是我的錯,請你原諒我!求求你──』

『呵,』湯姆收回木條,無聲無息地漫步到另一邊的角落,『諾特,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懦弱呢,不過,我確實需要像你這樣好操控的部下。』

湯姆來到泣不成聲的諾特面前,諾特嚇得縮成一團,他原以為湯姆會用那可怕的木條指著自己,但是後者只是拍拍他的肩,接著便走向跪在缺腳餐桌旁邊的高瘦男子。

『艾佛瑞,你負責的那邊……如何?』

『我的主人,我們的確獲得了一份正確無誤的情報了,』被詢問的瘦高男子抬起頭,瘦削的臉被綠色火燄照得毫無血色,毫無情緒的嗓音淡淡地說,『我經由麻瓜的天文台儀器確認過,阿絲嘉特確實在那兒,座標數據和情報所提的分毫不差。』

『非常好,』湯姆滿意地笑了,他凝視著艾佛瑞,然後拉高聲音,『諾特,潛入調查。』

『我……我?』跪在湯姆背後的諾特嚇得瑟縮一下,他不敢置信地指著自己,『潛入…那裡?』

『你不是想要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嗎?』湯姆迅速轉身,笑著看向錯愕的諾特,『佛地魔王一向賞罰分明。』

『但……但是……我的主人……』諾特的額頭緊緊靠著骯髒的地板,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那……那裡可是……阿絲嘉特啊……』

『所以才需要你的幫忙啊。』湯姆開始打量手中的木條,這個舉動嚇得諾特冷汗直冒,『不過,既然你不想,我也不強人所難──』

『主人,請原諒我必須替諾特辯解一下,』瘦高的艾佛瑞插嘴道,『雖然這次的情報無誤,可是那畢竟是阿絲嘉特,光憑我們巫師的魔法是沒辦法潛入的。那裡有著連梅林都不見得能破解的古老魔法,只有他們的族人才有可能突破重重關卡……』

『噓──』湯姆的左手食指輕壓在薄唇之前,艾佛瑞認命地閉上嘴,靜靜地看著已經移動到房間正中央的他的主人。當室內再度恢復寧靜,屋外淅瀝雨聲變得清晰無比時,湯姆得意地笑著,左手探進斗篷中,掏出一個手掌大小的茶褐色布包。

『主人,那是?』窗邊的男子困惑地問道。

『一個能讓懦弱膽小的諾特,達成佛地魔王託付使命的小玩意兒。』湯姆笑道,『諾特,你可別嫌我為難你,盡要你做些不可能的任務──佛地魔王做事一向周延,能夠開啟門鎖的鑰匙,我也早就替你準備好了。』

諾特嗚咽了一聲,他曉得自己躲不過這次的行動了。湯姆抬起左手,右手中的木條尖端輕點手掌裡的布包,布包像朵花般自動打開,一道微弱的銀光滲透出來,很快地便取代牆上的綠色火燄,照亮整個房間。

『喔……我的主人……您真是……太……太偉大了。』諾特捂著臉,言不由衷地泣道。

『主人,您這是從哪裡……』詫異的艾佛瑞話還沒說完,湯姆再次點點手裡的東西,攤開的布包聽話地闔上,將耀眼的純淨光線覆蓋住。接著,湯姆用力地把那個茶褐包裹扔到腳邊,諾特吸著鼻子,迅速地爬到他的跟前,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枚布包。

『這事就這麼定了,』湯姆仰著頭,看也不看抱著布包狂吻湯姆垂地斗篷的諾特,『諾特,我們很期待你的旅遊心得。』

『是的,主人,我會盡快上路,儘早回來。』諾特緊緊擁著布包,彷彿那是湯姆施捨給他的寶物。

『你呢?』湯姆看著窗前的男子,他雖然不像諾特和艾佛瑞那樣,是從學生時代就對他忠心耿耿的追隨者,但是這名新血的能力與腦袋反而最得湯姆的信任,『關於霍格華茲的那件事?』

『一切都如計劃那樣,主人。』男子平靜地說,『鳥兒們預計在萬聖夜左右抵達巢穴。』

『呵呵,這次能夠成功,你是最大功臣。』湯姆欣喜地咧嘴笑道,『可以開始思考你想要什麼獎賞了。』

『謝謝主人。』

『主人,我這邊也──』

『我和你說話了嗎,雷斯壯?』湯姆冷眼瞪向一直沉默不語的門邊男子,他是四人裡最高、最壯的,聲音也相當低沉。

『但是,他們都做過報告了,也該輪到我──』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有多急嗎?』湯姆冷冷地說,『何況你負責的部份,以你的身份地位來說,根本不是什麼難事,就像我要諾特去隔壁的麻瓜餐廳偷塊煎餅回來一樣容易。』

諾特絲毫沒聽懂湯姆話語裡的嘲諷,反而還得意地對著雷斯壯挺起胸膛,雷斯壯聞言,乖乖地閉上嘴。

『你還有事要忙,這陣子辛苦了,先回去吧。』湯姆對著窗前的追隨者擺了擺手,『消失太久,那些人也會起疑呢。』

『是的,主人。』男子親吻過湯姆的斗篷後,低著頭站起身,『我先行告退。』

一聲微乎其微地聲響起,窗前的男子像顆肥皂泡沫般突地消失無蹤,這下昏暗的空間裡,只剩湯姆、艾佛瑞、諾特和雷斯壯四個人了。

『主人,我覺得這不是個好主意,』膽大的雷斯壯認真地說,低沉嗓音裡全是對剛離開的那人的不滿,『他肩負的責任太重、太危險了,他是個新來的,不像我們還有莫賽博。我們四個從霍格華茲開始,就一直是您的「魔女騎士」(the Knights of Walpurgis)啊!那傢伙真的能信任嗎?您不擔心他會是魔法部或是鄧不利多的眼線──』

『雷斯壯,你在懷疑佛地魔王的識人能力嗎?』湯姆瞪視雷斯壯,英俊的臉蛋有些變形。

『不,我怎麼敢呢?我只是覺得,』雷斯壯深吸口氣,『我們魔女騎士追隨您那麼久了,一起出生入死不下百次,那些後來加入的食死人,怎麼比得上身為您夥伴的我們──』

湯姆拔然飛起,像隻忿怒的禿鷹,兇悍地飛竄到雷斯壯的面前,尖銳的利爪緊緊扣住雷斯壯的頸部,將他重重壓向搖搖欲墜的牆壁,雷斯壯的兜帽都被震掉了,凹陷的眼窩與黑色的鬈髮露了出來,深褐色的小眼睛驚恐地看著眼前的湯姆。

湯姆已經不像剛才那麼英俊帥氣了,看上去非常恐怖。他的膚色是面具般的蠟白色,五官看起來像被火燄燒燬過一樣,明亮深邃的眼睛變得又細又長,黑瞳也轉變成血般的鮮紅色,他的嗓音變得比剛才還要高亢尖銳,綠蛇娜吉妮愉快地盤著他的肩膀蠕動。

『主……主人……』雷斯壯撇過頭,想避開湯姆可怕的面孔,湯姆用力地箝著他的腦袋,要這位自命為『夥伴』的傢伙看著自己,『不要……主人……』

『還記得叫我「主人」啊,雷斯壯?』湯姆殘忍地笑著,『怎麼?你害怕我這張臉嗎?害怕我的真面目嗎?害怕我這個因為分靈體而變形的臭皮囊嗎?』

『不……主人……不……』

艾佛瑞與諾特面面相覷,不知所措地跪在原地,看著昔日同窗自相殘殺。

『記住,雷斯壯。魔女騎士已經不存在了,現在的你們全都是食死人食死人!懂了嗎?』湯姆愈掐愈緊,雷斯壯的大臉漲得通紅,『佛地魔王和食死人不是同等的關係,是上與下的關係,你們追隨我、聽命於我、稱我為主人、替我賣命,記住,我,是你們的王!你們的黑魔王!

『對不起……主人……我知道錯了……對不起……請您……請您原諒我……主人……』

湯姆猛地鬆開手,雷斯壯應聲摔在地上,他撫著被勒住的脖子不停咳嗽。

『看在你追隨我已久的份上,暫且饒你一命。雷斯壯,下回你膽敢再激怒我,恐怕嚐到索命咒的可不止你一個,』湯姆冷聲說,『而是你們一族喔。』

『謝謝……咳……謝謝主人……我……我不會再犯的……永遠不會!』

『這樣最好,』湯姆飄飄然地走回威尼斯鏡面前,看著鏡子裡面目全非的自己,『你和那個人談得如何?』

『十、十分順利,主人,』雷斯壯狼狽地爬到原來的位置,雙手扶著地板痛苦地說,『晚上八點,夜行巷,老地方,他答應給您一個小時。』

『真驕傲啊,是吧?艾佛瑞?』湯姆轉向艾佛瑞,後者連忙點頭附和。

『他驕傲不久的,主人,』雷斯壯露齒而笑,『等他見識到主人的力量時……』

『謝謝你,雷斯壯,』湯姆冷聲說,『我想,我不需要你提醒。』

雷斯壯咂咂舌頭,總算閉上嘴保持安靜。

『從這兒前往夜行巷需要點時間,我得上路了,』湯姆用他的木條敲敲威尼斯鏡,綠蛇娜吉妮悠悠哉哉地順著他的手臂爬行,在牠的蛇首幾乎要撞上堅固的鏡子時,鏡面突然像湖水般漾起陣陣漣漪,比一般成蛇還要碩大的娜吉妮眨眼間融入鏡中,不一會兒便消失無蹤,『你們也知道,以麻瓜噁心的方式前往很浪費時間。』

雷斯壯和諾特笑了,艾佛瑞是唯一沒有笑的人,他認真地看著湯姆扭曲毀壞的臉。

『主人……』

『喔,艾佛瑞,你不必替我擔心,這張臉我會自己處理,我早習慣他幾十年了。』湯姆一掌抓上自己蠟白的面孔,冷酷地笑道,『儘管各忙各的去吧,在我還沒改變心意前──娜吉妮可餓壞了呢。』

三名食死人打了個冷顫,他們曉得湯姆以追隨者作為那條巨蛇的食物並不是玩笑話,上一次集會時,他們才眼睜睜看見那條蛇張牙舞爪地吞下一名死去的食死人,那個傢伙可是湯姆還在霍格華茲讀書時,最疼愛的一名史萊哲林學弟。

『主人,我們告退了。』

連三個聲響,那三名跪倒在地的黑斗篷男子全施展消影術離開了,漆黑的瓦爾普吉斯街七號裡,只剩下有著恐怖臉孔的湯姆,與牆壁上那搖搖晃晃的綠色火光。

沒有嘴唇的嘴向兩邊耳朵咧開,一個醜陋笑容浮現在鏡子裡,湯姆大手一揮,斗篷呼地鼓起,厚重的長靴帶著他快步移動到大門口,他推開門,牆上綠火跟著熄滅,湯姆毫不猶豫地走了出去。

滂沱大雨早已停歇,但濃厚的雲朵仍未散去,隨著時間的前進,它們全都染上暗沉的橘紅色。站在街尾,可以一覽瓦爾普吉斯街的全景,連街首那條橫亙道路上的行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不少人趁著雨停走出屋外,購買晚餐或是準備回家。

湯姆抬起手,遮住自己的面容,身上的斗篷像爬滿無數的小蛇般扭動,數秒後,怪異的兜帽斗篷、及地長袍以及長靴子,已經變成黑色成套的麻瓜西裝,而且還是某個麻瓜知名的品牌。

  湯姆放下手,可怕的面容已經消失,現在的他恢復成那張英俊無比的年輕面孔,他溫和地微微一笑,昂首闊步地走向夕陽照亮的麻瓜街道。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M.S.Zenky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