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比魯末日 I】04 @ = M.S.Zenky =

尼比魯末日 Nibiru

FILE I：這種世界……還是毀滅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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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光曦梳洗過後、換上制服走到餐廳時，爸爸已經坐在餐桌前認真地看報紙了，以往他總在全家人一起吃早餐前就出門了，不曉得今天這麼晚還在家是為了什麼……

他下意識地瞄向廚房，那個背對著他們、翻動滋滋作響的鍋子的母親，圍裙的蝴蝶結歪斜地綁在低於腰部的地方。

早晨的陽光從窗外灑落，窗臺幾個小盆栽顯得更加鮮綠了。爸爸背著光、翹著二郎腿，單手撐著報紙，騰出另一隻手端起裝有濃郁黑咖啡的馬克杯。日光將爸爸和餐桌椅子的影子拉得好長，整個空間都閃閃發光著。

張光曦閉上眼睛，想起昨晚睡前所下的決定。

「爸，早安！」

輕鬆愉快的口氣，就跟之前任何一個有爸在的早餐時間一樣，張光曦將整理好的書包扔在旁邊的矮櫃上，然後快步走到爸爸對面的位置坐下，替自己倒了一杯熱牛奶。

「早。」爸爸的注意力都放在報紙上的國家大事，張光曦一邊喝熱牛奶、一邊盯著爸爸的容貌──皺紋曾幾何時變得那麼明顯？眉毛又是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白色雜毛的？雖然鏡片後目光跟以前一樣炯炯有神，但讀著報紙的爸爸在陽光下卻更顯疲憊與老態。

「來，饅頭夾蛋。」媽媽端著兩個分別裝有饅頭跟蛋的大盤子來到桌前，她笑容滿面地將加了醬油的荷包蛋推給爸爸，只加了鹽巴的半熟蛋則交給張光曦，而她自己只單吃一顆什麼都不加的白饅頭。

媽媽在爸爸旁邊的空椅子坐了下來，心情很好地問道：「需要肉鬆嗎？三伯母送的肉鬆還有很多唷。」

「不用了，配蛋就好了。」爸爸頭也不抬起地說，「怎麼只有三份？光晴呢？」

「喔晴晴她啊，」媽媽溫和地說，「去同學家討論報告，她說今天一早要上臺報告，昨晚在同組的同學家趕工呢。」

「才開學沒多久，什麼報告需要去別人家趕工？」爸爸放下報紙，不太高興地看了媽媽一樣，「是男生家嗎？」

「當然是女孩子啊。」媽媽沒好氣地說。

「她今天回來時記得告訴她──下次有什麼報告要做提早做好，不要到緊要關頭才熬夜亂做。」

「好啦，我會提醒她的，」媽媽苦笑，「爸爸要不要再喝一杯咖啡？」

「不了，夠多了。」爸爸抓起饅頭夾蛋咬了一大口，小小的眼睛突然瞄向對桌的張光曦，「光曦，你的臉怎麼了？」

「喔，」張光曦不好意思地笑道，「昨天打躲避球被打到啦，沒事。」

「高中生也打躲避球啊？」爸爸嚴肅地說，「下次注意一點，閃快一點，你就是不愛運動才會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妳幫妳兒子擦過藥了沒？」

「啊……」媽媽變得有點僵硬，她似乎現在聽到丈夫這麼說，才察覺兒子的外表不太對勁。

「──媽昨天幫我冰敷過了，」搶在母親說話前，張光曦連忙插嘴道，在那同時，他感覺到母親投給他一個感謝的笑容，「沒事啦，過幾天就好了，這樣看起來也比較胖啊，哈哈。」

「你那叫腫、不叫胖，腫臉有什麼用？你有空要多練身體，男孩子這樣弱不禁風的多難看。」

「是。」張光曦嘻皮笑臉地答道，專心地吃著盤子裡的早餐。

「對了，光曦。」媽媽突然開口，張光曦心頭一震，但他還是努力保持鎮定，帶著笑容盡量自然地抬頭看向媽媽。

媽媽的年紀只比爸爸小了兩歲，可是兩人併肩坐在他的眼前，卻好像有著十歲左右的差距，以前從沒注意這點、只覺得媽媽是個囉嗦歐巴桑的張光曦有點訝異──媽媽什麼時候換髮型了，她不是很喜歡燙起來像獅子一樣的捲髮嗎？媽媽之前皮膚又黃又油，怎麼現在看起來又白又嫩？而且她看起來瘦了不少，和之前中年發福的模樣有點差距。

早該注意到這些的……不是嗎？虧他還是家裡跟媽媽相處時間最多的人……

「什麼事？」

「昨天晚上媽媽拜託你的事……」

張光曦看了眼正在享受白饅頭的爸爸，又慢慢看向一臉誠懇的媽媽，他們同樣沐浴在清晨金黃色的日光下，看起來多麼登對。

有那麼一瞬間，張光曦很想打破這個美麗的畫面，但那個充滿惡意的念頭迅速地消逝了。

「不管是媽媽跟鄭老師的事……還是我被別人打的事……」

「沒問題，」張光曦燦爛地笑著，他拍拍胸脯斬釘截鐵地說，「包在我身上！」

「那就好……」本來還有點擔憂的媽媽，聽到兒子的保證，整個人開懷地笑了，「謝謝你。」

「妳拜託他什麼事啊？」儼然成為局外人的爸爸不解地問。

「噓，這是我們母子間的小秘密唷。」媽媽的食指貼在唇前，曖昧地眨眨眼睛，這個動作就像年輕女生一樣，張光曦連忙低下頭，假裝想在饅頭上挖出形狀奇怪的凹槽。

「這樣夠了……能維持這樣快快樂樂、平平靜靜的家……就夠了……」

有誰知道媽媽口裡拜託的事，是指用錢收買兒子，避免他將自己和兒子老師搞外遇的事說出去呢？又有誰知道姊姊口口聲聲說要去同學家做報告，其實是去夜店玩瘋了整晚沒回來，媽媽義不容辭地胡亂掰出的理由呢？還有誰會知道，張光曦腫脹的臉部、渾身的瘀青，和仍隱隱作痛的雙腿，是被問題學生圍住毆打造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