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M.S.Zenky =

第三話 前往鳥不生蛋的無人廢墟！（中）

即便魔法在這個世界，早已變成真實的，但那對大多數的人類來說，不過是一種特殊的專長技藝罷了。就像有人運動細胞很好，跑得快、很會打籃球，有的人天生充滿美感，畫得一手好畫、彈得一手好琴，或許對數字很有概念，年紀輕輕就靠投資股票賺進大筆大筆鈔票那樣──

魔法只是一種技藝，使用上有許多的限制，如果天生不適合當魔術士，硬是學魔法，也只是讓自己過得痛苦罷了。

因為對魔法沒興趣，炅昊的生活圈裡也沒有任何的魔術士。

不小心得罪的趙燕子，還是他認識的第一個能使用魔法的人。

讓他對魔法更加排斥的魔術士。

☆

「喲喲喲喲，張炅昊同學，你的動作也未免太慢了吧？竟然讓美女在你家門外枯等？你是在化妝還是在蹲馬桶啊？」

七點整，一推開張家大門，一張擦了鮮紅口紅的嘴，就像魚類吐氣泡般，開開闔闔動個不停。

炅昊皺眉看著眼前的女子，今天的趙校長穿著一襲黑色貼身洋裝，打了幾個折的輕柔裙襬隨著晨風飄揚，讓她看起來更像一條黑色的凸眼金魚。

「看來是在蹲馬桶呢！嘖嘖嘖，年紀輕輕就有便秘這種難以啟齒的隱疾，嘖嘖嘖，果然上天是公平的，每人的身體有一好沒兩好嘛──」

「趙校長，我到現在什麼話都沒說欸，妳憑什麼誣賴我有便……咳咳，『那種』隱疾！」炅昊不服氣地反駁。

「很容易呀，你看你的黑眼圈、這頭油膩膩的亂髮，還有皺巴巴的Ｔ恤……嘖嘖嘖，就算你的外套再怎麼新潮時尚，也掩蓋不住那股從骨子裡生出來的宅氣……」

「那跟我有沒有『隱疾』一點關係也沒有啊！」

「我說有關係就是有關係！」神色驟變的趙校長氣極敗壞地吼道，她微捲的褐髮又在舞動了，炅昊身邊開始出現挾帶惡臭的黑霧，「你忘了一億堤幣的債務嗎？你想違抗我的命令嗎？」

炅昊不知所措地環顧四周，正考慮要不要打開門、躲回家裡算了時，趙校長指著他的鼻子忿怒地咆哮：「張炅昊同學，你想死嗎？」

「一大早吵屁啊？賣掉尖叫鬧鐘改成人工尖叫來破壞社區安寧嗎？有沒有公德心啊──嗚哇啊！」

將頭探出窗戶破口大罵的鄰居，那頭光秃秃的腦袋像被淋了汽油般自行燃燒起來，無辜的鄰居像根燃燒的火柴般，頂著一團火燄摔回屋內，然後引起全家人的尖叫。

炅昊撇過頭，無奈地按著太陽穴，不再看受到波及的那戶人家。

「他們只是耳朵敏感而已啊……」

「我也不過是心靈太敏感嘛。」

趙校長像個少女般俏皮一笑，差點籠罩半個地下城的黑霧頓時散去，她側過身，輕輕地擺了擺手。

「磨蹭得也夠久了，咱們該上路囉。興奮嘛？張炅昊同學？」

「一點也不。」炅昊瞪著死魚眼疲倦地說，「敢問校長大人，我們的目的地在哪兒？需要叫計程車嗎？」

透過電話先預約計程車，可以享受不少折扣，遠比上到地面隨便攔車便宜多了，這一點不管是末日前或末日後都沒有改變。

趙校長收起笑容，深綠色的眼睛瞟向作勢想回家打電話的炅昊，她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

趙燕子彈響手指，下一秒，整個地面連同建築物都開始震動，正往家門走的炅昊頓時失去重心，跌了個狗吃屎。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錯愕地看著身後屹立不搖的趙校長。

「呵。」

校長勾出微笑的笑容，緊接著，她的身邊浮出一道鉛色岩石砌成的大門，一些像極果凍的紫色物體在門框內閃透著妖異的光芒。

「走吧，張炅昊同學──」她的手像鷹爪般，粗魯地抓住炅昊的手。

「可……可是……計、計程車……」

紫色果凍離他越來越近，一股噁心的臭味直撲他的鼻子。

「我們要去，可是計程車到不了的地方喔！」趙校長笑得更燦爛了，不好的預感佔滿炅昊全身上下。

揪住自己的手瞬間鬆開，然後往他的背部用力地一推！

炅昊一閉上雙眼，像是落進水池般，一股沁涼包裹住自己──

「再見了！媽媽、姊姊，再見了！床底下跟衣櫃上的寶物──永別了──」

☆

「咳……咳咳……」

空氣中的塵埃令炅昊忍不住咳嗽，他扶著一旁搖搖欲墜、應該是樓梯扶手的東西，緩緩地站了起來。

透過眼前那只剩下一半的窗戶看出去──

碎裂的玻璃、燒焦的柱子、全毀的大樓、半垮的公寓、沾滿黏稠塵的廢棄車量、隱埋在泥地裡的白骨……

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看不到盡頭的斷垣殘壁。

像是為了襯托這塊焦黑的廢墟般，寬廣的天空佈滿了厚重的灰雲，讓這個地方更加死氣沉沉。

炅昊呆愣地看著眼前宛如電影畫面般的景貌，大腦停止運轉。

「怎麼樣？和教科書上的照片，是不是不太一樣呢？」趙校長的聲音突然響起，炅昊連忙轉過頭，看那褐髮的成熟女子踩著高跟鞋，一搖一百地走了過來。

「教科……書？」

「這樣還認出不出來嗎？」趙校長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指著他們兩點鐘方向，一個仍維持著外型結構，但色彩早被洗去的地面建築，「那是六號出口，地下道已經被死土完全封閉，尚有十幾萬人的遺骨在那裡面。」

「捷運六號出口？難道說──」詫異的炅昊小心翼翼地移動腳步，調整眼睛所看見的角度，漸漸地，前方的景貌就和國小、國中、高中歷史課本上，必定會出現的經典照片合而為一。

「沒錯，這裡是二十年前，舊台北市西部繁華的鬧區之一，西門町。」趙校長臉上雖然帶著淺笑，口氣卻有些感慨，「想當年，我還是個青春洋溢的高中美少女時，可是每個禮拜都得來西門町朝聖呢。」

「二十年前？高中生？」聽了趙校長的話，炅昊更加震驚了，「校、校長大人……您今年究竟貴庚啊？」

「大膽！怎麼可以隨便詢問女性的年齡呢？懂不懂規矩啊？」趙校長怒道。

「不問就不問嘛……我自己算。」炅昊撇過頭開始折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