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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蟲尾、獸足、鹿角與黑巫師祭典
Prelude of M.W.P.P. And The Ceremonial of Dark Wizard

──最終紀念版

M.S.Zenky◎著

 

 

 

第六章 誤點

隱隱約約之中,好像有人在叫我……

天狼星!』

是誰在叫我?到底是誰?

『詹姆!不要過去──』雷木思為了阻止詹姆大喊著,他大步跟著詹姆跑去,但是艾蜜莉一把握住他的肩膀。

『你們這群蠢蛋,忘了我剛才說的嗎?』艾蜜莉怒氣沖沖地低聲吼,她輕輕推開雷木思不悅地跟在詹姆後面走去,『這樣大吼、這樣大叫!這樣不穩定、這樣衝動、如此無法控制的情緒!你這個糟糕該死的衝動會害死所有的人!』

詹姆似無聽見艾蜜莉所說的話,他只是傻楞楞地看著天狼星裸身上的傷痕,淌著血、一滴一滴的滑下。他伸出右手,不怎麼好看的手指沾染著灰塵污垢以及緊張所分泌的冷汗,發著抖緩緩移向天狼星。

『詹姆‧波特!你到底在想什麼?』艾蜜莉的嗓音透露著盛怒,原如銀鈴般的小女孩聲音在那瞬間雄厚起來,低沉嚴厲地迴響在整個牢中。

詹姆停止動作,他這麼一會兒才清醒過來,這個刺激對他來說太過嚴苛可怕了。他從未想過自己最要好的朋友竟會遭受到這般命運,鎖鍊、鞭打、傷口。他無法想像也不敢去想,他現在心跳的很快,胸口起伏急喘著──他方才險些忘記艾蜜莉在門外提醒他的一切一切,他為自己差點毀掉一切的不理性舉動感到羞愧與害怕。

艾蜜莉踏著不悅的步伐走到他身邊,雷木思臉色沉重地走在後面,他來到詹姆身旁,輕輕握住詹姆的肩,希望他能夠穩定安靜,保持理性。

『雷木思,我不知道天……』詹姆憂慮的說。

雷木思微微搖頭,泛白的褐色頭髮搖晃著。詹姆低首,又迅速抬起頭。

『但是,天狼星他……』詹姆再次憂心地說。

『不要擔心,你現在必須做的就是保持冷靜。』雷木思安慰道,他眼框閃爍水漾,默聲緊盯著天狼星。

『我不懂、雷木思、我不懂為什麼天狼星……』

雷木思輕將手指放在自己的薄唇上。

『讓艾蜜莉處理一切。』

詹姆點點頭,不再多說。此時艾蜜莉握著那只漆黑魔杖的尾端,用魔杖尖端在距離天狼星胸前二十公分處繞著詭譎的圓,來來回回上上下下,最後停在他左胸前心臟位置附近。詹姆和雷木思不約而同吞了口口水,畢竟無人知道艾蜜莉這女孩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他們想要阻止她在這麼繼續地在他胸前畫著似會喪命的圓,卻又害怕自己的一舉一動會激怒她。

沉靜好一段時間,整間處決室的腥臭空氣緊繃起來。詹姆的目光不自在地於天狼星滿身傷痕上徘徊著。

在時間緩慢的流動下,天狼星憑著自己的意志,再次從闇冥中的謎樣夢境醒來,他疲憊的睜開沉重雙眼,佈滿血絲的眼睛逐漸從迷濛轉為清淅,他訝異的不知如何是好──那曾被他責怪、被他認定正逍遙自在的好朋友們,現在就站在布萊克老宅的極刑室裡,就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情緒忽然波動起來,他好想大哭,他好想掙脫這個監牢,他已經受夠了……他要快點離開,去擁抱久違的日光,在夏天翠綠的草坪上翻滾……

『你們……終於來了……』

他困難地張開乾涸以久的口,用破裂流血的唇拚老命地擠出一句話,堅持的那固執眼淚,終於不爭氣地落下,滑進隱隱作痛的傷痕裡。

『天狼星。』詹姆說,『你醒了?你沒事吧?』

『天狼星。』雷木思緊張地點點頭。

天狼星勉強微笑。

『不要動,布萊克,依我看,這門黑魔法是只要禁錮系統一有被破壞的可能性,就會促使一些處罰你的魔法啟動,而在被捆綁住的受罰者腦海中閃過一絲想脫逃的念頭,那些處罰魔法也同樣的會開啟。』艾蜜莉冷冷地說。

『是這樣嗎?』

天狼星無力的點點頭。

『那該怎麼辦?』詹姆將頭轉向艾蜜莉,他第一次這麼期盼艾蜜莉能為他們做出什麼。

艾蜜莉微微一笑,魔杖柔軟的在她手中旋轉,耀眼的如葡萄酒般豔紫色的火花自尖段散出,艾蜜莉停止轉動魔杖,她貼近天狼星,左手堵住他的嘴,右手則將魔杖火花接近栓住天狼星的那數條鐵鍊,紫色火星立即轉變成赤紅色的,整條鐵鍊彷彿回到初被打造的那時候,銀灰色或是鐵鏽色,隨著刺鼻的煙臭味,再次變為燒紅的亮火色,天狼星面孔立刻猙獰起來,被艾蜜莉堵住的嘴無法喊叫,他只能咬著牙,閉著眼,皺著眉頭冒汗。

『艾蜜莉?妳在做什麼?』詹姆差點沒大喊起來。

『你看不出來嗎?』艾蜜莉輕鬆的說,『我當然是在救他。』

『救……救他?』詹姆狐疑又加緊張的說,他忙亂地指著天狼星,『可是,可是在妳還沒碰他之前,他還沒這麼痛苦……艾蜜莉,妳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我說得很清楚,我在救他!』艾蜜莉狠狠地說,『我說過的話別逼我再說第二次。』

『詹姆,』雷木思按住詹姆想扯動鎖鍊的手,他溫和地安撫詹姆,『我曾經在書上讀到過,像是困住天狼星的這類魔法,只有一種破解方式,就是讓被罰者身心受苦,在趁機破壞禁錮裝置,我想──艾蜜莉或許就是這麼做。』

『知道的話就閉上嘴,兩個白癡。』艾蜜莉已經切斷三條鐵鍊,她的表情隨著一條鐵鍊斷裂、落地,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越趨越為沉重謹慎,她壓低聲音,『我感覺的到,有東西朝我們逼近,他就快到了……』

『大概是詹姆你的尖叫聲引他過來,』雷木思說,『很有可能是天狼星的父親。』

『也有可能是彼得或天狼星他弟弟啊。』

『詹姆……』雷木思搖搖頭,『你還不瞭解彼得嗎?他光是看到蟑螂都會嚇得發抖,你怎麼能讓他帶著一個小孩子跑到古老巫師才使用的極刑室來呢?』

『噓!』詹姆突然噓了一聲,他豎起耳朵,在處決室內,現在只能聽見火把窸窣的燃燒聲,和艾蜜莉弄斷鐵鍊時魔法的霹啪聲。詹姆抽出煙火,全身神經緊繃起來,雷木思平靜的站在一旁,動也不動地盯著門口。

『艾蜜莉,還要多久?』詹姆輕聲問,他的深色雙眸恢復如往的機智。

『給我五分鐘他便能健步如飛。』

『恐怕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了。』詹姆露出笑容,他的背拱了起來,手指捏著引信──那是一枚只要磨擦便可爆炸的煙火,『那個沉重又緊張的皮鞋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急。』

『是一個成年人,』雷木思掏出魔杖,『很有可能是親手把他關在這兒的爸爸。』

『把門關緊,路平。』艾蜜莉無力的說,破解這個魔法似乎消耗她不少精力。現在天狼星僅剩兩手被吊著,其他的鐵練全落在地上便成無法使用的破舊草繩。

雷木思大步邁至處決室門口,輕輕闔上門,然後搬了幾個處決用的刑具和幾個較重的甕或是棺材擋住門,他還拉了一條粗鐵鍊,將門緊緊纏死。

『喂喂,雷木思,這樣我們怎麼出去啊!』詹姆說,『我們又不是土撥鼠,可以挖地道逃出去。』

『這只是阻礙過來那人用的而已,如果是天狼星的爸爸,我們不管怎麼樣都抵擋不了他,先拖延時間……』雷木思拭去額上汗珠,對門下了最後一道簡單的保護符咒,冷靜地回到詹姆身邊。

雷木思站都還沒站穩,一個巨大的重物立刻用力撞擊大門,所有人的神經緊張了起來,忿怒的撞擊聲意味了來者不善,艾蜜莉揩揩額上的汗珠,高舉魔杖準備向下一揮砍斷最後的束縛時……

處決室的木門瞬間炸開,所有雷木思好不容易堆疊好的障礙全往四面八方飛去,木頭碎片一股腦兒地噴向詹姆,殘缺的門口破了個大洞,上方木頭燒成焦黑搖搖欲墜。一個高大的人影如北海寒冰一般冷酷深沉地佇立於那兒,他身後的橘紅色火光使他們看不見他的面孔。詹姆張口結舌,雷木思全身都顫抖著,就連一心專注於鎖鍊與禁錮魔咒的艾蜜莉,也被突如其來的破門而入驚得轉過頭,警覺地打量門口的人。

『喔,布萊克家何時來了客人呢?請恕我們招待不周……』淡淡的香味傳入天狼星的鼻中,他知道來的人是誰,他不想再見到他……

為什麼你總要在我快得到快樂的前一秒出現?

『在我下達任何指令前不要輕舉妄動,』艾蜜莉沉聲地說,『這個人,很厲害。』

那個人的皮鞋在石板地面上敲出節奏,黑色華麗長袍在他身後微微飄起,光華的黑色長髮紮成馬尾──詹姆認得出這個熟悉的裝扮,在他眼前這位不懷好意的傢夥所擁有的氣質,就跟他想要拯救的朋友一模一樣。

他是天狼星的爸爸……

『我,獵戶座‧布萊克,』布萊克先生優雅的鞠了個躬,不急不慌的說,艾蜜莉警戒的眼神只看著他插在口袋中的左手,『這棟房子的主人。』

沒有人說話,詹姆他們知道自己大難臨頭了。天狼星的右手還被鎖鍊勾在上方,雷木思擔憂地不停張望,有沒有人能告訴他們,在樓上待命的彼得有沒有怎麼樣?

『喔,我想這位一定是大名鼎鼎──奧古斯汀‧波特的次子,詹姆‧波特。』布萊克先生冷笑著,『你那位優秀父親昔日掃帚上精彩表現我至今仍歷歷在目。』

雖說是讚美,聽起來像是讚美,但是透過布萊克先生那深不可測的雙眸注視,詹姆感到毛骨悚然,他立刻把頭別過去──這個人,雖然外表笑著、恭敬著,但是他心裡在想的事詹姆卻不敢茍同。

『而這位,一定是雷木思‧路平,善解人意的男孩。』布萊克先生對著雷木思微笑,雷木思毫無退縮的迎上他的視線。布萊克先生冷哼一聲,緩緩移動腳步,走向艾蜜莉以及他那遍體鱗傷的兒子。

『至於妳……我早以久仰大名了。』

艾蜜莉緩緩放下握緊魔杖的手,她看起來有點體力透支,卻仍頑固的瞪著布萊克先生,她的火紅雙眼冒著火,布萊克先生的一舉一動彷彿侵犯了她的尊嚴。

『那位奇妙的、神秘的小女巫……』布萊克先生的嘴一張一闔,白色的牙齒咬嚼著每一個文字,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楚,『艾蜜莉……瑞斗……』

永遠不准叫出我的姓氏!

艾蜜莉怒吼一聲,右手突地揮舞魔杖,一道猩紅色光束朝布萊克先生射去,布萊克先生的左手不慌不忙的掏出那只他準備已久的魔杖,輕輕一揮,光束像是撞到鏡子一樣反射,撞到石牆後消失,碎成火花;艾蜜莉雙腿突然一彎,卻又立刻站直身子,此時布萊克先生尖聲高喊:『亞巴頓──莫斯提馬!

艾蜜莉順著他揮鞭似的動作被拋了出去,整個人狠狠的撞上牆,她悶哼一聲,身體緩緩沿著牆面滑落,鮮血從才她的唇邊嘴角滲出,艾蜜莉用手背輕揩了揩鮮血,注視著那紅色液體,發出冷笑。

你只有這點兒能耐嗎?』她一手撐著牆搖搖擺擺地站了起來,另一手又再次旋轉起魔杖,『獵戶座‧布萊克,你那「路西弗臣子」的稱號是不是已經發臭不能再使用了呢?』

『小丫頭,妳可知妳正用十分不禮貌的名詞稱呼我嗎?』

『我看得見你心裡,你分明對我記得你那個爛綽號感到一絲喜悅。』

艾蜜莉與布萊克先生兩人連呼吸都不敢似的緊盯著對方,雷木思腦中一片空白,他轉過頭看那仍被吊在上方的天狼星,一時完全失了主意,他想和詹姆說話,卻又害怕自己的行動會使現在的糟糕狀況再繼續慘不忍睹下去。詹姆倒是頗冷靜的,他屏著氣,如柳絮般的思緒快速的飛越著。

『妳現在大可耗費力氣耍嘴皮,』布萊克先生說,『要解除綁住那邊那個畜牲的符咒浪費妳許多力氣吧。』

艾蜜莉的臉瞬間漲紅,這是詹姆第一次看到她這樣的表情,但最令他訝異的不是這個,而是布萊克先生竟以『畜牲』稱呼自己的兒子,若不是怕毀了一切計劃,他剛才說不定已經衝上前狠狠揍他一頓了。

『艾蜜莉的狀況不太好,』雷木思突然移到詹姆身邊,壓低聲音盡量小聲的說,『我們得想辦法。』

『能有什麼辦法!』詹姆忿忿地說,『那個傢伙……』

角落的橘紅色火炬突然燃燒旺盛起來,風忽大忽小的從那破碎的門灌入,艾蜜莉不理會自己亂七八糟的頭髮,只是緊盯布萊克先生,想要看出他下一步動作。

『別這麼緊張,孩子,談條件是可以的,妳是個聰明人,』他說,『我知道妳想要什麼?妳想要的東西與這幾隻鼠輩完全無關,妳大可放下魔杖,乖乖的跟我到樓上會客室喝一杯早茶,不須理這夥……等著毀去妳的前途。』

──』

艾蜜莉唇尚未張開,她根本一絲施法動作都尚未做出,布萊克先生的魔杖以最快的速度送出一如雞蛋大小的光球,光球狠狠飛向艾蜜莉,她張大眼睛詫異的往右一撲,那光球便撞上石牆,在牆上炸出一個如同隕石造成的凹陷。艾蜜莉雙手撐在地上,緩緩爬起,她本想掙紮站起來,但全身已經沒有力氣,她忿怒的眼神瞪著布萊克先生,然後低下頭,咳出幾口鮮血。

『站起來,丫頭,難得有位懂得黑魔法的女巫拜訪我,怎麼能不會一會妳呢?站起來、孩子,把妳所學的一切黑魔法展現出來,讓我瞧瞧吧……』布萊克先生冷酷地說,艾蜜莉動也不動,只是低著頭讓血逕自流出。布萊克先生憐愛地撫摸自己的魔杖,輕聲說,『既然妳不肯的──』

布萊克先生突然向左一轉,伸直右手,那原本已經描準他頭部的煙火停了下來,布萊克先生冷笑一聲,煙火便化作一抹灰色煙霧消失。詹姆氣得咬牙切齒,他手插入口袋想再尋找其他可以對付這傢伙的東西。

『別亂動!波特!你這白癡!』艾蜜莉咆哮,但她馬上又因身體的劇烈疼痛低下頭咳血。

『偉大的友情。』布萊克先生輕聲說,他不再理會艾蜜莉,只是用魔杖拍打自己的華麗黑袍,走向詹姆與雷木思,『來自地心的黑冥之火──鍊造諸神之器──到我手中,化作追魂之箭──焚身撕心……

布萊克先生口中低語著詭譎的詞句,詹姆與雷木思聽著聽著全身不寒而慄,那感覺上與書上詩詞毫無兩樣的話語,在布萊克先生低沉嗓音的朗誦之下,彷彿是索命追魂的魔咒,緊扣住兩人的行動,甚至是靈魂──布萊克先生舉起魔杖,艾蜜莉吐掉口中的最後一滴血──

魔哲提、阿伐剋……呼門尼卓、斯塔諾!』

在最後的『諾』字話音一落,布萊克先生手中的魔杖立刻出燃燒著黑色火燄,那黑火的形狀如同一支箭,下一秒,它便射向詹姆與雷木思──艾蜜莉尖叫起來──就在詹姆倆面前數尺,黑炎之箭化成千百條同樣燃燒著黑色火燄的巨大毒蛇,張牙舞爪的想要咬弒對方。

一個黑影竄過,鐵鍊的聲音敲響地板叮叮噹噹,千百條黑炎之蛇撲在他赤裸裸的胸膛上,長長的黑牙咬弒著他,被咬之處立即如燒傷般地起水泡,並且快速潰爛、流血、流膿……

天狼星!』詹姆尖叫,雷木思差點沒昏過去,艾蜜莉發了瘋似的衝向布萊克先生。

德瑞剝姆咯嚕呼姆──』她呼喊著,『可爾法克斯!』她嘶吼著,『杜、塔,麻希夫庫!』她著了魔似的揮舞魔杖,布萊克先生瞪大眼睛,他突然蹲了下來。

『這……這是……黑……』他話未說完,整個人便崩潰似的大吼大叫,艾蜜莉也力氣用盡般地朝地上一倒昏死過去──布萊克先生無法控制自己,詹姆與雷木思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們看著尖叫的布萊克先生,看著昏死的艾蜜莉,看著全身纏繞黑炎蛇的天狼星,與那搖晃著的鐵鍊──此時布萊克先生的右手扔掉魔杖,憑著最後的意志掏出小刀,狠狠刺向自己的左手,紅黑色的滾燙血液噴出,他將左手靠在額上,讓血順著臉的弧度流下,接著把傷口湊至嘴邊,開始吸吮,雷木思打了一個冷顫,他感覺的到,布萊克先生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

布萊克先生站了起來,他的左手已不再流血,他面無表情的彈彈指,天狼星身上的蛇化成焦煙,他帶著身上的水泡、爛瘡、燒傷,然後倒地。

安靜之中,只剩三對眼睛互相飄來飄去的打量著。

突然一隻畏首畏尾的小精靈站在門口輕喚著主人並且鞠躬。

『怪角,』布萊克先生瘋狂的眼神漸漸消退,他掏出手帕擦拭嘴邊的血,然後走出處決室,並對身旁的小精靈下達命令,『把那隻畜牲以及你抓到的每一隻入侵者扔進密室,不許……讓一絲日光滲入,直到永遠。』

語畢,他將染血的白色手帕扔在地上,大搖大擺的離去。怪角癡癡傻笑,然後輕輕舉起醜陋的雙手,天狼星、艾蜜莉像氣球般飄起,詹姆和雷木思則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走向門口──他們被送進了那道寫有『密室』的石門裡,一進去才赫然發現,彼得與獅子阿爾發已躺在裡頭失去知覺。

在石門重重關上那刻,詹姆感覺到雷木思滑落在他身邊,而他,也終於掉下無能為力的淚水……

 

 

詹姆被火燒焦物品的味道煩醒,那個刺鼻的焦味害他夢到的火雞被烤成木炭──在這種時刻還做這樣的夢真的很不合時宜──他睜開眼睛,坐直身子,打量四周環境。

這是一個陰暗冰冷但有些乾燥的石穴,完全密不通風,詹姆抬起頭只見到一道深不可測的黑,他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有多大、有多寬、有多深又有多高,這個被稱作密室的地方沒有什麼光源,只有某個角落,他看到有人坐在那兒燒著東西,在火源的旁邊,彼得、雷木思和獅子阿爾發東倒西歪的呼呼大睡。

詹姆站起來,走向唯一的光亮。

他聽見東西燃燒的窸窣聲,微微的爆炸聲,他憑著那小火認出坐在旁邊的人影是艾蜜莉,她正忙著用火燒什麼東西──詹姆靠近她想知道她到底在做什麼,得到的答案差點沒讓他昏過去,他尖起聲問道:『妳在做什麼?』

艾蜜莉沒有說話,她停下動作抬起頭看他,紅色的眼睛映著火花閃閃發光,然後又低頭繼續處理她懷中的東西:艾蜜莉的大腿上躺著天狼星,他面容安詳的,彷彿正作好夢,艾蜜莉手上拿著一隻銀色長針,長針上燒著和她身旁火堆一樣的普通火燄,她正忙著用那火燄去燒天狼星身上的潰瘍與水泡,天狼星的皮膚變得更加焦黑、龜裂、脫落,裡面的肌肉滲出血水……

『住手!不管妳再怎麼厲害也不該──』

『這是黑炎舞的黑魔法詛咒,被黑魔法火燄燒過的傷口會在短時間內起水泡,然後潰爛,只能用普通的火燄燒那些傷口才能活,拖太久會痛苦而死──我現在已經才開始救他已經晚了點,你最好乖乖安份的到旁去想辦法逃出去。』艾蜜莉沒什麼力氣的說。

『我……我怎麼可能想得到辦法,』詹姆抱怨,『我對黑魔法一竅不通,我敢保證,這裡一定布滿黑魔法,不然怎麼會叫作密室?既然是黑魔法,那我怎麼可能有辦法逃出去?』

『隨便你。』

艾蜜莉低下頭繼續治療天狼星,詹姆嘟著嘴瞪視黑暗發呆,大概才過一兩分鐘,他就開始無聊的偷瞄艾蜜莉──其實……她還滿可愛的……如果不要這麼兇、這麼詭異的話……

『喂,』詹姆吊兒郎當的說,『妳……覺得天狼星的爸爸怎樣。』

『我不想談這個問題。』艾蜜莉酷酷地說。

『你不覺得他不應該這樣對自己的兒子嗎?』詹姆的手開始在空中做出蛇張牙舞爪的樣子,『還這樣、這樣的咬自己親生兒子。妳不覺得為人父母不應該這樣嗎?拿妳爸媽來比較啊……』

『他們已經死了。』

『對不起。』詹姆聳聳肩。

艾蜜莉並沒有像一般人說些『沒關係』或是開始滔滔不絕的說她的父母是如此英勇戰死、悲哀而死、生病重傷而死什麼的,她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專注她的治療工作。

『艾蜜莉?』

『幹嘛。』

『妳剛才,在對付那個人時,有使用黑魔法嗎?』詹姆悶悶地問,他低著頭打量自己的鞋子。

『當然。』艾蜜莉沒有否認,她很迅速地回答這個問題,詹姆很不喜歡黑魔法,他本來想數落她的不對或是問她打哪兒學來的,但是艾蜜莉冷冰冰的語氣很快的又說了下去,『杜、塔,麻希夫庫……我一見到黑炎之舞時整個人都慌了……我真的很不願意施展這個,它很耗力量,而我又受了傷──』

詹姆本想開口說什麼,她卻又說了下去,一顆水泡被艾蜜莉刺破然後燒成焦黑。

散魂咒,原本只是詛咒,但經過一連串的黑巫師改良後它已經是個可以施展的魔法……它能讓你的敵人眼中不再出現你的身影,而在他面前現身的,將是他內心深處最深沉的恐懼事物、他最害怕的敵人、那令他喪失鬥志的身影──他將陷入恐懼與崩潰之中。』艾蜜莉低聲地說。

『聽起來不是很可怕,』詹姆說,『但不太舒服。』

『如果你想試試我現在就能對你下咒!』艾蜜莉突然兇了起來。

昏睡在旁的彼得輕輕翻了個身,艾蜜莉不悅地冷哼一聲。

『再這樣下去,天亮前是不可能逃離這裡的……』她自言自語著。

『喂……』詹姆問,『妳……到底想從這宅邸找尋什麼?』

『沒必要告訴你。』艾蜜莉搖了搖手上的銀針,把火弄熄,然後輕輕將天狼星推到地上,站起身,用魔杖發出一個綠色的信號煙火,她和詹姆看著煙火往上升,往上升,往上升,然後像是從未發射過一般,天花板什麼都沒有的再次陷入黑暗的絕望。

艾蜜莉沒對這個試驗發表任何感想,她揮揮魔杖,幾個照明用光球飛了出來,飄在空中照耀整個石室,然後──仍有大多數的部份仍陷在黑暗中。

『像個無底洞,』詹姆一派輕鬆貌,『只不過這個洞是在上方。』

『你很開心嗎?』艾蜜莉冷冷地問。

『當然不是,』詹姆抓抓頭髮,『我只是在感嘆,如果有掃帚的話,我一定可以飛上去瞧個究竟。』

詹姆原先期望艾蜜莉會說些冷言冷語,說他不會飛、飛的不好或是什麼的,這樣他就可炫耀自己曾經偷拿父親掃帚的事、老媽相信預言不准他騎掃帚的事、還有他自己飛得很好的事,如此將話題毫無止境的說下去,在這個黑暗的牢籠裡,才不會感受到明顯的孤獨、無助、絕望,甚至還可以搞笑一下,讓整個狀況不會那麼緊張──可是艾蜜莉連個『哼』都沒有,她默默走到牆邊,倚牆而坐,盯著火苗沉思著。

詹姆嘟著嘴,一臉自討沒去樣,在艾蜜莉對面坐了下來,瞥瞥雷木思、瞄瞄詹姆、望望彼得和獅子阿爾發、看看艾蜜莉……只這樣沉默待了一分鐘,他已經忍受不住,跳起來大吼大叫。

『現在是怎樣?我們要坐在這邊等著變成一堆白骨嗎?喂!艾蜜莉!妳說說話啊!我們到底會怎樣?到底要怎麼做才能逃出這個鬼地方?』

艾蜜莉不理會他,只是看著橘紅色火光身軀微微顫抖。

『艾蜜莉!』詹姆費盡力氣大叫,此時彼得像是故意一樣發出一陣囈語,打斷詹姆亂吼亂叫的興致,他看到彼得睡得那麼熟,完全不知自己和夥伴大難臨頭,一股氣自腹中上升。

『可惡!』他衝到彼得身邊,抬起腳踹了他一下。彼得皺皺眉,揉了揉被攻擊的部位,翻個身舔舔口水又打起鼾來;詹姆怒髮衝冠,他再次抬起腳開始一連串地朝彼得連續狂踢。

『哎──哎──夠了……夠了……不要這樣……』彼得的手邊抵擋詹姆的攻擊邊揉雙眼,可是詹姆沒有要停下的意思,『詹姆……詹姆……喔……不要、拜託你不要再踢了……』

『起不起來?嗯?還不起來嗎?』

『我起來了……』彼得一臉虛弱沒睡飽的樣子,他盤腿而坐,矇矓地朝四周打量一番,『這裡是什麼地方?』

『你們永遠的監牢。』不等詹姆回答,艾蜜莉啞聲地說。

『什麼?』這樣,彼得便嚇醒了,他彈了起來,吃驚地在原地團團轉,就像是一隻老鼠追著自己的尾巴一樣。

詹姆補了他一腳,彼得圓滾滾的身子應聲倒地,摔得四腳朝天。

『白癡。』詹姆輕聲說,他非常不高興地看著艾蜜莉,『妳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艾蜜莉尚未開口,另一陣呻吟打斷了他們:雷木思和獅子阿爾發說好似的同時揉著身體坐直身子,兩個人清醒後的第一個反應除了訝異外還帶有一絲驚恐,雷木思環顧在場每一位後,表情恢復原樣般的冷靜,獅子阿爾發則是嚎啕大哭。

『給我閉嘴!』艾蜜莉忿怒地說,『或是你希望自己的聲音消失?』

獅子阿爾發被這樣一嚇,只好扁著嘴、咬緊牙關發抖抽泣著,雷木思柔和地摸弄他的纖細頭髮。

『艾蜜莉……我們要怎麼出去?』雷木思問。

『出不去了。』艾蜜莉冷冷地說,她用她的魔杖戳戳火苗,讓它燃燒旺盛一點。

『那……我們會一直被關在這裡……關到死嗎?是不是這樣?是不是會這樣?』彼得看起來也快哭了,他抓住詹姆的衣襟不停搖晃,『怎麼辦?詹姆、我們、我們會被關死在這裡,怎麼辦……我還……我還不想死啊……』

『哎,哭什麼啊,你是不是男子漢啊。』詹姆不屑地把彼得推開,他一向不喜歡人那麼悲觀,他拋開方才的臭臉,露齒而笑。

『既然我們「艾蜜莉大人」說我們永遠出不去、永遠被關在這裡,直到死……那也沒有關係啊……反正……我們有魔杖,有魔法,可以把這個看起來還滿大的監獄弄得可以住人一樣,反正「艾蜜莉大人」那麼厲害,想必將來也不愁吃穿,而且我們又不是全都男生、全都女生……』詹姆微微一笑,他瞇眼打量艾蜜莉,『──即使出不去也能繁衍後代嘛……至少不怕絕子絕孫……』

『你再說一個字我立刻讓你絕子絕孫!』艾蜜莉撂狠話,她跳了起來,忿忿地踏著腳步離開這一群男生,開始順沿牆邊用魔杖敲打。

『詹姆,你剛才說的話非常的……』雷木思皺著眉。

『我知道很沒水準啦!』詹姆伸個懶腰,滿不在乎的說,『如果不這麼做,那塊「大冰塊」根本打死不想行動,她早就放棄要從這邊逃出去了呢!要不是我激怒她,她哪會起來調查這個鳥籠子?』

雷木思雖不贊同詹姆利用言語促使艾蜜莉想辦法,但也一時想不到以什麼話教訓他,只是板著臉瞪他。彼得則仍自言字語著諸如:『怎麼辦?』、『我還想活啊!』之類的蠢話。

艾蜜莉的背影已經消失在黑影中了,雷木思柔聲地對詹姆說:『你還是過去看看吧。』

『你不怕我對她做什麼嗎?』詹姆邊說邊『嘿嘿』的笑著。

『不要再開玩笑了,我知道你很緊張、你也怕我們會死在這裡,我是以非常正經的方式希望你去幫她,懂嗎?』雷木思說。

『你那麼關心她幹嘛不自己去。』詹姆抱怨。

『我倒是很想自己動手,只不過……』雷木思指指靠在他大腿上痛哭的獅子阿爾發。

『我的大腿也可以借給他。』

『還不去?』

詹姆站起來,拍拍衣服,乖乖地往黑暗走,但走沒幾步便停了下來。

『怎麼了?忘了什麼?』雷木思溫柔地問。

『呃……』詹姆微笑,『我會害怕耶──』

『去不去?』雷木思有點生氣。

『好啦!我會去的啦!可是我真的會害怕啊!』詹姆再次抱怨,『瑞斗她根本開不起玩笑,動不動就要殺了誰殺了誰的,愛把死掛在嘴上……一點都不可愛!』

『去不去!』雷木思大聲地說。

『知道了啦!』詹姆悻悻然地用力踱腳離開。

『啊!等等我!詹姆,我跟你一起去!』彼得突然從自己的恐懼世界驚醒,他像球一樣滾到詹姆旁邊,『我真的不想死在這裡……』

『知道了啦!』詹姆氣急敗壞地回答。

火源旁剩下三名虛弱的男孩子,歸於平靜,雷木思拍拍獅子阿爾發的肩。

『別哭了,他們一定可以找到出路的。』

『嗚……』

『不要哭了,要勇敢一點。』雷木思微微笑著。

獅子阿爾發抬起淚眼,吸吸鼻子,他著雷木思的臉聲音有些沙啞。

『為什麼……還笑的出來呢?』他抽咽著,低下頭,『我也希望自己能勇敢一點,可是……我辦不到……我不知道怎麼樣才能勇敢……我根本沒有勇氣……我……只會惹麻煩……害哥哥被抓起來、害大家被關、害媽咪被打……我好想敢快長大變成一個勇敢的人,很小很小的時候就這麼想了……可是我……我到現在還是……』

他又低下頭,哭了。

雷木思想說些什麼鼓勵的話,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其實,就連我自己,都沒有真正的勇氣;就連我自己,對那事也感到懼怕……

『雷木思!快跑啊!快帶著他們跑啊!』

『呃?』

獅子阿爾發與雷木思不解的朝一方望去,只見詹姆拖著彼得拚了命地狂奔回來,口中不斷喊著:『!』艾蜜莉跑在他們身後,不時回頭朝後方發射金色火球,陣陣如悶雷的重擊聲響傳來,越來越大聲、越來越清淅,在一聲猛獸吼叫後,雷木思便拉著獅子阿爾發彈起來。

『跑!快跑!』詹姆喊。

『後面……後面有怪物!』彼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怪物!怪物……』獅子阿爾發驚恐地說,『一定是父親……送來的……』

『跑,能跑到哪兒去?』雷木思冷酷地說,『這四周都是牆壁,根本沒有出口不是嗎?再加上天狼星現在還沒清醒,要怎麼跑?』

『我來背天狼星,你們先走!』詹姆邊說一把拉起昏迷不醒的天狼星,有些吃力的將他抱起來,艾蜜莉在此時追上他們,她板著臉把燃燒的火把打散,許許多多的火星飄至空中散成光源,但能照射的範圍仍然不大。

彼得一馬當先,他超越雷木思,跑在最前面,速度快的如閃電般,兵荒馬亂的腳步聲、猛獸的叫聲在這個緊閉石室中展現最緊迫的恐懼。彼得矮小肥胖的軀體像球一樣不停往前滾,跑得氣喘噓噓汗流挾背,他把同伴留在腦後,一股勁兒的來到牆邊,手觸及牆喘息,回過頭大喊:『快點!快點!』

同一時間,他赫然發現扶著牆的右手連頭石頭陷入裡面,他嚇得大叫:『啊!這是什麼啊?』

『白癡!快放手啊!』詹姆痛苦地叫。

『彼得!那是機關!』雷木思喊。

『什麼?』

轟隆隆的,彼得在新的噪音陪伴下迅速把手抽回,他全身都在顫抖著──但這也不能改變什麼、避免什麼……因為,他身旁的那一道牆凸了出來,接著牆慢慢變淡、變透明,直至消失不見,一個與他們身後一樣的猛獸吼叫聲傳了出來,彼得嚇得跌在地上……

那是一隻比普通的大了四、五倍的雄獅,深棕色的鬃毛被染上洗刷不掉的紅色,牠緩緩走了出來,巨大的腳爪、巨大的身軀、巨大且外露的尖銳長牙,輕而易舉可將活生生的生物撕碎……一股深沉的血腥味傳進彼得鼻中,他手腳發軟──他知道,他們已經無法活著出去了。

『還坐在那邊幹嘛!還不快跑?』雷木思一把抓起彼得,帶著他與其他人忘別的方向跑去,那頭雄獅飢渴的跟在他們身後,步履緩慢,似乎知道他們再也逃不出去。

才來到另外一道牆前面,那道牆也逕自凸出、消失、另一頭活生生的飢餓雄獅出現。詹姆聽到艾蜜莉罵了一聲『該死』,然後帶著他們往另一方向跑去,但是一樣的情況再次發生……此時,整間監牢亮了起來,數盞火把瞬間點起,詹姆差點沒昏過去──活生生的十隻大獅子將他們團團圍住步步逼近,隨時都將猛撲上來,四分五裂他們。

六個人背靠背聚在一起,不斷向監獄中央靠近,每個人的眼睛都盯著那些餓鬼。

『怎麼辦……』詹姆輕聲地問,他的手抱天狼星抱得很痠,手臂快要斷了。

雷木思臉色慘白,面容凝重,他從口袋中掏出魔杖,看起來似乎下了決心要一決死戰,但是他心中卻有著什麼百感交集著;彼得已經沒有力氣了,他跌坐在地上,不停顫抖;獅子阿爾發將臉埋進雷木思的長袍裡,偷偷飲泣;艾蜜莉看起來體力和精神已經達到極限,她的嘴唇泛紫,即使心中仍有非逃出去不可的意念,但身體已經不允許她再戰鬥下去了。

『到了……極限了嗎……』她不甘心的喘息著。

獅子仰天嗷嘯,甩甩巨大的頭顱,一絲又一絲的唾液流在地上;彼得突然開始尖叫,他著著天花板嘶喊,扯開嗓子的刺痛,渴望一絲救贖的光線能滲入他的眼瞳──他開始祈求鄧不利多或是其他老師甚至是魔法部能救救他們──迎接的只有附於這些飢腸轆轆猛獸身上的死神。

『可惡……』詹姆閉上眼睛。

『我還不想死……』彼得哭喊著。

艾蜜莉咬緊牙,用力捏住彼得的肩。

『這裡,沒有人,想死。』

她話剛說完,便離開狀似安全的那一區,往前一站──

又想做什麼呢?孩子……妳仍想掙紮生存嗎?

辦不到的……即使妳想,神也不會允許妳再活在這世界上。

妳本來就不應該活著,妳知道的……

別再掙扎了,面對現實吧。

回到迎接妳以久的……地獄。

『我絕對不會逃避的……』艾蜜莉舉高魔杖,血色眼睛閃爍著,她用力揮砍魔杖,費勁的嘶吼,『我一定會活下去!

 

 

早晨,寧靜異常。

布萊克先生命令糕點為他準備馬丁尼,偶帶凜冽微笑地啜飲著;布萊克夫人低著頭,手指不停地撫摸著她胸前那一個盛滿鮮血的水晶瓶,不時打開了輕嗅幾回,穩定心情──他們不發一語的坐在客廳裡,空氣冰冷凝結。

突地布萊克夫人手一滑,水晶瓶落在地上,紅色液體洩了滿地,她無神雙眼頓時瞪大,全身開始發抖。數隻小精靈輕盈地冒出,迅速將地上慘狀收拾乾淨。

『渥波嘉,』布萊克先生嘴角微微上揚,『何必如此緊張?』

布萊克夫人沒有看他,沒有看這一位她曾最愛的人,如今他在她心裡已是名殺害兒子的瘋子。

『我將那數隻蠢獅送進「密室」了。』

話音剛落,渥波嘉便趴至桌上無可控制的抱首痛哭,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布萊克先生笑意更深,他起身走至渥波嘉身邊撫弄她美麗秀髮。

『別太傷心……』他靠在她耳邊說,『很快的,僕人便能為妳送來最新鮮的血……甚至包括妳最愛的兩名兒子……』

『我想你現在喝酒慶祝還早了點吧?』

布萊克先生轉過頭,滿面怒容的詹姆、艾蜜莉、牽著獅子阿爾發的雷木思、和與詹姆一起合抬著天狼星的彼得,六個人好端端的站在客廳門口,毫髮未傷,布萊克先生兇狠的臉遮不過訝異,布萊克夫人則是站了起來,恍惚的雙眼停在獅子阿爾發的身上,很快便熱淚盈框。

布萊克先生環顧所有人,最後停在艾蜜莉身上,他不太相信的咂咂舌頭。

『莫非是妳……』

艾蜜莉面無表情,手中魔杖越握越緊,她逕自走近布萊克先生。

『我們,來決鬥。』

『然後讓妳的部下把這些畜牲帶走嗎?』

艾蜜莉沒說第二句話,她閉上眼睛,恭敬地對布萊克先生鞠躬。

『妳以為妳打得過我嗎?』他仰天大笑,忽然一道紅光射向布萊克先生,他立刻飛了出去,頭部狠狠撞上一旁酒櫃,所有的名酒美酒隨著玻璃全砸了下來,艾蜜莉揮舞魔杖,讓客廳內所有的花瓶、桌子、沙發、牆上的畫什麼的全砸向布萊克先生,布萊克夫人不停尖叫。

『趁現在快走!』詹姆吼道,他和彼得拖著天狼星穿過戰場,直奔門口。雷木思拉著獅子阿爾發想跟上他們的腳步,可是獅子阿爾發卻止步不前。

『怎麼了?』雷木思問。

獅子阿爾發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另一方他那活像神經病的母親。

『你想留下?』

桌子狠狠打向尚未站起身的布萊克先生,馬丁尼不偏不倚砸在他頭上粉碎。

獅子阿爾發沒有說話,只是放開一直緊握的雷木思的手。

『你……擔心你的母親?』

獅子阿爾發仍沒說話,只是離雷木思越來越遠。

『雷木思!你還在蘑菇什麼?快點啊!』詹姆大喊,雷木思皺眉看著獅子阿爾發小小的背影,走至他蜷縮成一團的母親身邊,蹲下緊抱住她。

『雷木思!』

雷木思微微一笑,跟上詹姆的腳步,四個人踹開大門,把所有行李都踢出門外,身子一竄,總算逃出這幢困住他們一夜的詭異老宅。

布萊克先生手一揮,艾蜜莉來不及抵擋便被無形的手扣住脖子整個人被提至空中,釘上牆壁,布萊克緩緩從雜物堆站起來,他的頭上的血一滴滴滑落下來,伸直的右手像抓住什麼似的彎成爪樣。

『妳……還想掙扎嗎?』

艾蜜莉沒有痛苦的表情,她咧開嘴,發瘋似的大笑,布萊克先生略顯訝異。

『我是從那個人手中逃出來的,你在黑魔法圈闖蕩許久,想必聽過他的名字……』艾蜜莉柔聲地說,『連他都無法困住我了,就憑你?』

布萊克先生咬牙切齒,他舉起左手手中的魔杖,怒吼:『魔哲提、阿伐剋……呼門尼卓、斯塔諾!

黑炎之箭化成千百條同樣燃燒著黑色火燄的巨大毒蛇,張牙舞爪的奔向艾蜜莉,在轟然巨響之後,她的身軀便被一團黑火包裹住,她的哀嚎聲悲鐘般傳出……

『即使妳是天才,也不過是個小孩子。』布萊克先生揩揩額上的血,伸出舌頭親舔。

黑火扭曲變成一翮翮瀏黑的翎毛緩緩飛升,獨自燃燒成橘紅色火光後,又化作黑血落下。

 

 

下了計程車,王十字車站正門前的大時鐘已指向十點整。

晴日打破前幾天陰雨天氣,也許是剛逃出死亡導致鬆懈,也或許是緊張疲憊一晚的放心,使他們沒有力氣踏進車站,到第九與第十月臺之間察看是否列車已經開走。

他們全都無力的坐在門口大柱子旁,看著藍天急促呼吸,行李亂七八糟的疊在一起,彼得幾乎是躺在它們上面了;詹姆笑意中略帶憂心──天狼星在車上已經清醒了,現在他就完好無恙的坐在詹姆旁邊發呆。

雷木思遞給他們三人一人一杯水,自己也倚著柱子坐了下來。沁涼冰水澆熄那些緊張情緒,放鬆地呼出長氣,微笑看天。

『雷木思,火車已經開走了耶──』詹姆笑。

『我知道,』雷木思亦是,『現在就等著學校發現我們的存在,或是寫信給教授通知他們來接我們。』

『只怕他們不願意。』彼得說,『還狠狠罰我們勞動服務。』

『拜託,我們又不是幹了什麼壞事!』詹姆說,『我們是為了天狼星耶!』

他們全都轉向天狼星,天狼星面無表情,等到他發現其他好友都盯著他看時,才微笑一下。

『喂,我們冒死救你,怎麼連句「謝謝」都沒說啊?』詹姆抱怨。

『我想留著,』天狼星虛弱的說,『這事情還沒結束,等完全結束我再告訴你們──』

『怎麼還沒結束,我們已經把你救出來了啊!』彼得說。

微風拂過他們皮膚,撥動每一根溼了又乾乾了又溼的亂髮。

『……瑞斗呢?』天狼星問道,『你們把她留在那兒了?』

『是她要留的,我可沒逼她。』詹姆嘟起嘴。

『為了讓我們順利逃出,艾蜜莉執意留下,』雷木思若有所思的說,『希望她沒事……』

『雷木思,你很關心她嘛……』詹姆挑起眉毛,他的精力已經恢復。

『這是應該的,如果沒有她我們根本救不了天狼星、逃不出死神的魔爪。』雷木思嚴肅的說,詹姆立刻撇過頭。

『希望她會沒事。』彼得一口氣將水喝完。

人潮來來往往,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幾個小鬼在久違的陽光下休息了一會兒,才開始認真思考要怎麼樣前往霍格華茲。

『我們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下派貓頭鷹郵件,』雷木思說,『那會被發現的。』

『躲到廁所裡發信呢?』詹姆來回踱步。

『那樣貓頭鷹從廁所飛出不是更奇怪嗎?』雷木思說,『況且對麻瓜來說貓頭鷹是在晚上才會活動,從廁所派信那麼異常的情況是會登上新聞頭條的。』

天狼星突然掙扎想站起來,詹姆連忙制止他。

『你幹嘛啊?你的傷還沒好,不要亂動啊!』

『我想跟你們一起想辦法。』

『你乖乖在那邊躺著,辦法我跟雷木思會想。』詹姆說。

『那我呢?』彼得指著自己的鼻子。

『你,乖乖去照顧天狼星──』詹姆說,『小天狼星現在可是病人呢──』

『少瞧不起人了……』天狼星不太高興,但是身上的傷口確實仍隱隱作痛,雖然沒有之前那麼痛、要死去般的痛。

『詹姆沒有瞧不起你,他不過是擔心你,』雷木思微微一笑,『你好好休息吧,我們處理就夠了。眼睛閉上休息一會兒吧。』

天狼星聽話地躺回去,但是眼睛一閉上,腦海又會閃過奇怪的畫面──長髮的人、高高的祭壇、和一個死去的山羊首。

到底意味著什麼?只是普通的惡夢嗎?

『啊!原來你們在這兒啊!』

一個甜美纖細的女人聲音,四個人不約而同的望向從車站內走出來的人潮,他們沒從裡面發現自己認識的人,卻有一個女孩子熱情的朝他們走來。

『我找到你們找了很久呢!』她燦爛的笑著,『我知道你們沒搭上車,特地來接你們。』

詹姆四人面面相覷,他們沒有一個人認識她,或是對她有印象。

『怎麼了嗎?很訝異我出現在這兒嗎?』

她看上去約二十初頭,穿著麻瓜的黑色西裝外套和翻領白色襯衫,搭著一件白色緊身大喇叭褲,優雅的銀金色長髮歪了一邊紮成擁有大波浪的馬尾,相當漂亮的藍綠色眼睛畫上淡綠色眼影,小巧可愛的嘴巴著上淡淡紫紅色的唇膏,即使她不化妝,整個臉看上去也相當好看;火紅的高跟皮鞋帶著她熱情前來,手上提著小小的粉紅色休閒提包,脖上圍著不合時宜但很好看的粉紅色粗針織圍巾,耳垂上兩條藍色垂墜珍珠耳環叮叮作響,和她的笑聲一樣發出清脆悅耳的銀鈴聲。

『請問妳是……』雷木思有禮貌的問。

『我……』她笑得更開心,甩甩頭,自言自語著,『難不成我的化妝技術進步那麼多啊?還是這些孩子不習慣看麻瓜的妝呢?』

『她是誰啊?你認識嗎?』彼得小聲地問天狼星。

『不認識。』天狼星說,『詹姆呢?』

『啊!』詹姆突然大叫,『我在小海常看的雜誌上看過妳,我記得那本雜誌是《漂亮女巫》。』

這個女生微微一笑:『真高興你對我有印象呢!』

她抬頭看看大時鐘,有些吃驚。

『喔,已經十二點了,我剛才找你們找太久──還是快點出發吧,要不然會趕不上開學宴的,你們把行李搬到我車上去吧。』

『車?』彼得好奇驚嘆。

『幹嘛要搬到妳車上?』天狼星有些痛苦的問道。

『呵,』她又笑了,『鄧不利多教授要我來接你們去霍格華茲的,我的車……在那裡──』

修長手指指向眾多麻瓜車子中,一輛跟她本人一樣漂亮的紅色跑車。

『我們……要搭那個……去霍格華茲?』彼得吃驚地說。

『沒錯!』女人高興地說,『大家趕快上車吧,不然真的會來不及,教授會罵我的。』

彼得和詹姆很愉快的提起行李往那車子走去,雷木思卻完全不動,他拉住詹姆後衣領。

『幹嘛啊?雷木思,鄧不利多要她來接我們有什麼好擔心的?』詹姆說。

『很抱歉,』雷木思不理詹姆,只是有禮貌地問那個女人,『也許這樣不是很有禮貌,但基於安全上的考量我還是得請問妳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啊?』她仍笑得很開心,『你問吧……我是有問必答的!』

『請問──妳是誰?』雷木思說,『妳不自我介紹,我們怎麼能隨便搭上妳的車?』

『呵呵,真是個細心謹慎的聰明小男孩。』她笑著說,開始翻找粉紅色提包,『如果霍格華茲的孩子都像你一樣聰明就好教了呢!』

『她是說我們不聰明嗎?』詹姆看著彼得問道。

『嗯……大概吧……』彼得聳肩。

『啊!找到了!校長鄧不利多教授發給我的認教許可書在這兒。』她笑得更開心了,這個女人掏出一捆羊皮紙,攤開給送到雷木思面前。

『我的名字是璐努娜‧史迪奇載恩,』她的金髮隨風飄著,『你們的新任黑魔法防禦術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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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S.Zenky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