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補II 2 1  

- 第11課 驅魔使骨子裡其實是腐爛的 -

本系列每週日於網誌更新!

(如果沒更請鞭打作者!)

所有事情都在同一個瞬間內發生。

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豔已經操縱懷流,帶著我和祭泠來到黑夜下的火車站前廣場。但在我的腳尖剛碰到地板時,本來緊貼在我身邊的豔和祭泠,立刻轉身跳入忽明忽亮的夜空,像日本忍者般靈敏迅速,不顧死活地拋下我一個人。

我才剛認出這裡是站前廣場耶!而且工作了一整天、還被莫名其妙的吸血鬼吸血!你們居然這樣對我?喔……像我這樣根本派不上用場,只會礙手礙腳的傢伙到底為什麼要陪你們進入戰局啊?

銀白色的光束閃爍到我的眼睛幾乎睜不開,還一度以為天已經亮了,不知道什麼東西在天空飛的咻咻聲既像死神揮舞鐮刀、又像是子彈擦過耳邊般,嚇得早就消耗掉全部體力的我,整個人兩腿一軟,直接往廣場地面趴了下去。

清脆響亮的「鏘」聲在我頭頂響起,我害怕地抬起僵硬的脖子,不看還好,一看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四根和公車鋼管一般粗的銀色長槍,將它們銳利到冷光四射的槍頭,全不偏不倚地對著我的腦袋,離我的頭殼只有兩公分遠!如果不是那把金色的帶柄大刀擋下銀槍,我的腦袋早被當作椰子戳出一個個大洞了!

愣在原地的我和那些樣貌美麗、皮膚有著月亮般光暈、但是面無表情的「驅魔使」面面相覷,還來不及擠出招生組必備、解除尷尬的職業笑容,某個強壯有力的東西頓時摟住我的腰,輕而易舉地把我從地板上撈起……

「哼。」

驕傲自大的冷哼在耳邊響起,微溫的鼻息輕輕搔過的髮間,握著金色刀柄的右手微微調整高度,讓那擋下攻擊的危險武器不僅作到防禦的功用,更反過來給予對方「隨時進攻」的壓力。

「妳這個腦子裡裝滿泥巴的笨蛋,跑來這兒做什麼?本王千辛萬苦、千方百計就是要保妳回去,妳幹嘛無視本王的苦心,又搞不清楚狀況地跑回來?找死嗎?」

富有磁性的嗓音惡狠狠地罵道,奇怪的是,我不但不討厭他這樣罵我,反而還因為聽到他的聲音差點沒感動到哭了。

看來我真的有病,還病得不輕。

靛色眼裡閃動忿怒的火,長髮張牙舞爪地飛揚,惡鬼王九皇皺起劍眉緊盯著我,然後隨隨便便地將我打橫摟在腰間,彷彿我是一床等著被曬的棉被。

這時,搞不清楚狀況的驅魔使終於緩慢地抄起長槍尾端,想奪回九皇壓制住的武器,離我最近的那個甚至想一個迴身掃過我的腦袋,但祂們的行動卻像電影慢動作(而且還是那種光碟刮傷的),一頓一頓到有時乾脆整個卡住,我想就算九皇沒即時救我,連我這種缺乏運動神經的凡人,說不定也能輕易逃過攻擊……

「九皇!」

和驅魔使一樣一身雪白、就差不會發光的祭泠忽然從天而降,手裡細長的引靈鎖叮噹作響,其中一端纏繞住四根幾乎交疊在一塊兒的長槍,隨著祭泠落下的方向扯動。

當他雙腳站穩在地面的同時,明明纖細卻又很有力氣的手,輕鬆將長槍甩進兩百公尺外的噴水池。

驅魔使的脖子慢慢轉動,嘴巴與眼睛都用緩慢無比的速度張大,在祂們連表情都還來不及做到位的時候,豔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她半浮在半空中,宛如背上與腳下裝有看不見的噴射引擎,魔器「懷流」已經幻化成比一百八十公分高的她還要巨大的錶,沉重的金屬錶殼豪爽砸向幾乎靜止不動的驅魔使,那四名白得發亮的女性使者,一個接著一個像撞球一樣「砰」地飛了出去,在天上劃出美麗的弧線。

當我還在為三名惡鬼施展出的連串美技讚嘆時,一根白色羽毛在我眼前飄落,我正想伸手觸碰那根白羽,九皇卻雙腳一蹬,帶著我跳向一旁的花圃草叢。

「妳跑回來做什麼?妳又自作主張、自以為可以幫上忙,偷偷跟著祭泠和豔過來?本王沒說錯吧?妳到底有沒有長腦子啊?為什麼總不把本王的聖旨當作一回事?」

聖……聖旨?我可不記得你說過什麼聖旨啊?我……

看著那對盛怒中的深色眼睛,我一句吐槽的話都跑不出來。

我們互看對方不曉得看了多久,直到草叢外的廣場再度響起鏗鏗鏘鏘的武器交鋒聲,才意識到我身上又髒又臭的女鬼服背後,已經被凌晨的露珠和壓爛的草枝染溼一片。

九皇就在我的正上方,比我強壯許多的雙手用力地掐著我的肩膀,靛色長髮鬆落下來,隨著夜風輕搔我的臉。

「看起來很笨、實際上真的蠢到極點的……說話啊!」九皇咬牙切齒地罵道,但奇怪的是,我卻不像從前那樣,因為九皇的責備以及自己的笨拙而自責,「不要本王不喊妳的名字,妳就不將本王當一回事!唐……」

「九皇。」

纖細雪白的手搭上來不及喊出我名字的九皇,溫柔的嗓音淡淡地喊道。

九皇垂下頭,臉幾乎要埋進我的肩窩,如果是以前,他鐵定會露出一種不懷好意的神情打量我,而且視線會在我那個跟小學生沒啥兩樣的胸前停下來,然後我會氣得想打飛他(當然是在心裡氣一氣罷了)。

現在的他,卻給我一種前所未有的虛弱感……不只是孤軍奮戰後的體虛,還包括了……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裡一閃而逝。

「別怪苗苗了,這一切和他無關。」祭泠皺著眉頭,強硬地將莫名沮喪的九皇拉起來,讓那個好像有點失控的惡鬼王遠離我,冷靜一下。

九皇靠著一旁的路燈,面無表情地瞪著祭泠,碧綠色的眼睛也不甘勢弱地迎上。

「你也一樣,祭泠。」九皇冷聲說道,「那個沒腦的傻了,你也跟著一起傻了嗎?對方可是驅魔使的銀槍第三小隊,由本王一隻鬼對付綽綽有餘,你們三個來湊什麼熱鬧?本王要沒腦的回去是為了保住她的小命,可不是要你們幾個來救本王的命!」

「九皇,你的狀況根本不足以打敗這些驅魔使,相反的,你很可能會被祂們擊斃啊!」祭泠難得提高音量回道,我從沒看他那麼不悅的跟九皇對話,「你以為大家看不出你的狀況不好,就連我都看不出來嗎?」

「別用這種口氣和本王說話!」九皇大手一揮,忿怒地冷哼,「你們兩個把自己當成什麼了?你們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我們的能力確實沒有你這位惡鬼王厲害,甚至相差盛遠,但是,」祭泠急切地說,「九皇,你很清楚我們不可能拋下你一個人作戰,豔也懂這一點,所以她才……」

「那傢伙壓根不懂!」

九皇提著長柄金刀走向灌木叢,靛色雙眼遠望著廣場上正與驅魔使激烈對戰的豔。

豔的魔器懷流一會兒放大、一會兒縮小,當懷流變為巨無霸金色大懷錶時,就是足以將活人砸成肉醬的危險兇器,而當懷流變回普通懷錶時,四名雪白的女驅魔使行動便受到干擾,不是速度突然慢下來,就是完全禁止,有的時候還會像倒帶般以相反的順序重覆不久前的動作。

豔一派輕鬆地穿梭在驅魔使與她們的長槍之間,流暢無比的戰鬥姿態宛如動作裡的主角,螢幕右上角的得分還會以飛速攀升的那種。

我把注意力從遠方的豔身上拉回來,有點擔心又有點害怕地看了看祭泠與九皇,這對補習班裡據說是最有默契的合作搭檔,此時各別踩在一叢日日春上,誰也不願先開口說話。

我深吸了口氣……好吧,現在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為了以防萬一。」聽到我的聲音,九皇立刻轉過頭來盯著我,我不知哪來的勇氣,迎上他深藍色細長的雙眼,「豔是這麼說的。」

他的眼睛猛地瞪大,彷彿我說錯了什麼一樣,我瑟縮一下,忍不住閉上眼睛等著他的金刀揮下來劈死我,或是穿過我的身體取出我的魂魄然後消滅一切……

沉默讓時間的流逝變得好緩慢,就像忙著打鬥的豔在我們身邊使用懷流似的。

「豔……說的沒錯。」九皇的口氣和緩下來,幽幽地說。

我應該沒聽錯吧?那個囂張跋扈的惡鬼王居然被我說服了?

若不是旁邊有場危急的戰鬥正在上演,身旁兩位補習班名師也悶悶不樂的,我早就興奮地對祭泠比了個勝利的V手勢。

靛色大衣鼓起,九皇將金色大刀平舉腰側,微微彎腰的身子壓低,做出衝鋒突擊的準備動作。

「你們兩個,給本王聽好了。」惡鬼王氣勢凌人地命令道,「這場迷你戰役,本王絕不允許戰敗!好好護著你們自己的魂魄吧!」

祭泠甩了下引靈鎖,鈴鐺清脆地響著,他臉上總算浮出微笑。

「遵命,惡鬼王殿下。」

下一秒,靛色的閃電眨眼殺出花圃,渾身散發出鮮血般的霧氣,衝進光明純白的驅魔使小隊之間。

「苗苗,妳在這裡躲好,一有狀況就按手機四個四。」祭泠認真地叮嚀道,我還來不及回應,他的雙腳跟著一蹬,化為白色的閃電和戰場上的另外兩名夥伴會合。

我茫然地看著七個在我天天上學都會經過的火車站站前廣場戰鬥,他們的穿著誇張,外表長相又都美得不像話,打鬥的速度飛快而且姿態比舞蹈表演還要華麗,再配上驅魔使她們自備的手提式收音機所播放的磅礡交響樂,躲在一旁觀戰的我簡直就像在看超級身歷其境的3D版電影。

……嗯,所以現在到底在演哪一齣?

我蹲了下來,小心翼翼地移動腳步,躲在一叢長得特別茂盛的黃金榕叢之後,屏住氣息關心著場上狀況。

目前九皇加上祭泠與豔的戰力顯然大勝四名女性組成的驅魔使第三小隊,她們四位雖然默契十足,但一舉一動都太一板一眼,就像雙十節時在凱達格蘭大道上閱兵一樣,相反的惡鬼這邊出擊反擊防禦都無道理可循,毫無章法的進攻與隨機應變的反應,讓驅魔使們漸漸敗下陣來,音樂不僅隨著變小,連那些從雲層裡打出來的聚光燈也跟著變暗。

這一戰,應該可以順利獲得勝利吧?

那麼這也證明了,豔的想法與策略並沒有錯,反而想單打獨鬥自己解決的九皇失算了。

我不由得想起剛才九皇與祭泠奇怪的爭執,那種討厭的感覺又爬上心頭了,對,我很清楚他們爭論的東西有很大一部份是我所不知道的事,也就是這陣子一直困擾我的「秘密」。

現在可以確定的是,這個「秘密」和我有關、和惡鬼補習班有關,而且……很有可能也和祭泠有關,那麼、到底會是什麼樣的秘密呢?

「以防……萬一嗎?」我無聲地喃喃著。

好不容易在九皇的掩護下逃回立銀大樓的我,卻因為豔的「以防萬一」而又被帶回這個危險的戰場,而我則用豔的那句「以防萬一」,成功制止了九皇和祭泠之間的爭執。

我知道祭泠氣的是九皇想一個人扛下所有的事,明明現在的惡鬼王力量不像從前那麼強大,但九皇還是固執的想一個人對付突然襲來的驅魔使小隊,好朋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是理所當然的,更何況是生死與共的好搭檔。那九皇又在氣什麼呢?氣我和祭泠不顧死活跑回來找死?我跑回來找死他大可不必那麼生氣呀,反正平常他還不是動不動就想滅我的魂?氣祭泠找死那也很奇怪,他們之前不是常常出生入死,應該早就習以為常了呀?到底有什麼好生氣?

「哎喲……啊啊……煩死了!」我煩悶地抓了抓頭髮,腦後的鯊魚夾有些鬆落下來。

我好想……知道那些我不知道的秘密。

他們總說,不讓我知道是為了保護我,但我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保護的,又怎麼能說服我接受他們的保護呢?

豔的巨大金錶往前一滾,那些有點疲憊、正拄著長槍偷偷喘氣的白衣驅魔使就像打保齡球般,猶如球瓶一個接一個被撞倒撞飛,在地上打滾。

得意的班主任將金錶收回掌中,豐滿的胸脯急促地上下起伏著,她雖然面不改色地掛著妖媚的笑意,但看得出來體力已經有些不支了。

「到旁邊歇息吧。」九皇大步跨到豔的前方,冥判筆化身成的長柄金刀在胸前橫舉著,「別插手。」

「豔主任,這裡就交給我們。」祭泠愉快地笑道,手中的引靈鎖劃著逆時針的圈,然後微笑的面容罩上一層危險的陰影,「她們看來也差不多了。」

「吾等為護三界和平安樂,絕不輕易放棄!」一個金色長髮的美麗驅魔使咬牙吼道,她再次舉起銀色長槍。

「是的!為了守護三界,吾輩絕不輕言放棄!」其他的驅魔使像應聲蟲般,同樣舉起武器、異口同聲地說著漂亮話。

現在背景音樂也從交響樂換回唱詩班唱詩歌的曲子了,我實在不懂是祂們的收音機很強大會視戰況換曲子,還是CD已經播完一輪,現在回到第一首繼續重覆播放?如果是後者,那拜託祂們可不可以換張CD繼續播啊?一直聽同樣的BGM有點膩耶。

不過祂們四個都忙著戰鬥,好像也沒人能去換CD,總不能我去放吧?真該建議神靈界加派一些人手專職換驅魔使出場時的背景音樂,反正一個小隊也就五個人而已,多一個人的編制也不算差距太大嘛……

等等、一小隊五個人?

我屏住呼吸伸長脖子,雙眼迅速環視偌大的站前廣場,深夜卻被天上聚光燈照得發亮的廣場,就只有我熟悉不過的三名惡鬼,和四位即將被惡鬼王滅掉魂魄,卻仍像什麼漫畫裡的正義使者不停講著不著邊際漂亮話的美女驅魔使……

「不對、不該是這樣!」我驚慌地站了起來。

沒錯,少了一個人,少了那個最後才登場、有著天使般大翅膀但個子卻很迷你可愛的娃娃臉男性驅魔使!那個播音樂的收音機就是祂帶來的!他是第三小隊的隊長,而且名字好像是──

「阿、基、司?」

想起那個人名字的同時,我看見了,幾根銀白的鳥羽悄然飄落,落在專注於戰鬥的九皇頭頂上,那根羽毛的存在在九皇紫藍色的長髮襯托下顯得異常突兀。

我顧不得眾人的叮嚀,憑著不知哪兒來的勇氣,在我回過神時,我整個人已經衝出花圃跑到廣場邊緣,對著九皇大聲叫道:「九皇──小心上面!」

九皇聽到我的呼喊似乎有些震驚,但他還來不及反應,一對大鳥般的白色翅膀便在夜空中展開,一根全場最潔白、最明亮、放散著最誇張星芒光輝的長槍兇惡刺出,眼看就要刺穿九皇的腦袋──

叮噹一聲,引靈鎖尾端的小鈴鐺準確無誤地擋下槍尖,祭泠左手用力勾住九皇頸部,兩人一塊兒跳出戰局,右手緊跟著一拉,擋下攻擊的引靈鎖輕盈地回到他的掌中,而那只白花花的銀槍順勢往反方向彈了出去。

我停下腳步,雙手不敢置信地捂著嘴,看著白色與靛色的兩個人影在地上翻滾,直滾到另一邊的花圃前方才停了下來。

站在另一邊觀戰的豔連忙站起身,神色凝重地握著懷錶,紅瞳半瞇起來,打量著那把飛彈出去後插在廣場正中央的銀槍。

娃娃臉隊長從天而降,在祂著地之時,一旁的女性驅魔使全聚集了過來,但祂們一個比一個還要大的明亮雙眼,卻眼巴巴地望著仍倒在另一端花圃前的九皇與祭泠,有的人臉上還莫名染了一片緋紅。

自稱阿基司的驅魔使第三小隊隊長同樣對惡鬼搭檔投以溫柔的眼神,祂聲音有些飄忽地嘆道:「呵呵呵……惡鬼王九皇與惡鬼祭泠這對十惡不赦的搭檔,果真像傳聞那般鶼鰈情深吶。」

喂……等一下,你是不是用錯成語了啊?看來神靈界要收驅魔使前得考一下國語文測驗,亂用成語的傢伙怎麼可以去當神的使者啊!這樣報佳音、報喜訊時講錯話,反把對方氣到吐血而死怎麼辦?

「是啊,隊長,見汝等這般恩愛,讓吾輩好生羨慕啊。」金髮麻花辮紅著臉說道。

「隊長,不如就照往日會議時提及那般……取出汝等污濁的魂魄毀滅殆盡後,將汝等之軀殼與情感囚禁於驅魔院中庭,如此吾輩便能日日夜夜欣賞如此天倫之樂了。」捲髮的喜孜孜地說著,祢確定「天倫之樂」是用在這種地方嗎?

「哎呀,真不害氉,惡鬼皆是如此嗎?」短髮的捧著自己的臉頰,不知道在扭捏什麼地嘆著,「吾都不好意思繼續看了呢,哎呀,快瞧瞧惡鬼王九皇的手放在惡鬼祭泠身上何處呀?」

「果然只有拙劣污穢的畜牲靈魂才敢放肆,不知惡鬼眾中,還有多少此等禁忌之戀等著吾輩發掘呢。」

喂、喂喂,怎麼越說越誇張了呢?難道這些奇怪的神的使者不是不懂成語,而是……

有點不太舒服的我打了個哆嗦。

看著眼前詭異的發展,覺得全身不對勁的不單單是我,也包括旁邊不知該如何是好的豔,還有仍疊在一起、一頭霧水的九皇與祭泠兩人,躺在地上的九皇皺起眉頭,不悅又不解地看看站在聚光燈下你一言我一語亂七八糟胡說八道的驅魔使,然後又看了看趴在他的胸膛上,那位因為拚死救了自己而有些虛弱到彷彿昏了過去的夥伴。

「好了,現在不是閒聊的時候。」

阿基司拍響雙手,制止祂的部下肆無忌憚、天花亂墜地說下去,我總覺得我好像聽到很多超乎我理解範圍、有點不得了的東西──像是什麼剝光衣服丟在只有床的鳥籠裡,什麼練習與會議以外的時間可以圍在籠子邊做速寫,還有什麼用神秘的仙藥產生愛意……噁,越想越不舒服,祂們該不會在妄想什麼可怕的東西吧?而且對象是……

九皇慢慢扶起祭泠,後者按著腦袋甩了甩頭,有點像剛睡醒般恍神地對著九皇微笑。

我聽見那四個金髮驅魔使發出大叔般低沉的歡呼聲,其中幾名女性還輕喊著「吻他」、「吻他」之類莫名其妙的發言!

媽媽啊,事情好像往越來越奇怪的地方發展了啊!

「看來,這場仗我們贏定了。」豔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但不是平時那妖嬈的女性嗓音,而是富有磁性的男兒聲,我惶恐地轉身一看,果然那對傲人的胸部已經變成給人無限安全感的胸肌了!男版豔帥氣地甩甩馬尾,搽著紅指甲油的手對我比了個大姆指,「這場戰役……有必勝法!」

這不是某部日劇的經典台詞嗎?都什麼時候了這傢伙還有閒情逸緻背誦台詞!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豔帥氣十足地飛竄出去,掌心對著漆黑的夜空,掌中的懷錶瞬間變大,然後他雄糾糾氣昂昂地對著下方摸不著頭緒的夥伴大喝道:「放、開、那、個、男、孩!」

四名女驅魔使一齊倒抽了口氣,祂們緊緊擁著自己的武器,眼神迷離地看向空中的豔。

「出現了,是干擾薔薇之愛的第三者!」

「充滿傲氣的強勢第三者要與高姿勢的冰塊原配爭奪病懨懨的戀人了!」

「噢!這是多麼扣人心弦、感人肺腑、令人血脈噴張的發展吶──」

喔,夠了。

我按著腦袋,想要趁大家不注意時迅速躲回原本的樹叢後面。

原本激昂的神鬼大戰已經完全偏到另一個莫名其妙的世界去了,突襲失敗的小隊長憐愛地望著部下們對敵人產生奇怪的妄想,而惡鬼方唯一具有變男變女人妖能力的班主任,竟然順著對手的意,活用他苦看電視學來的即興演技,對一頭霧水的九皇與祭泠作出一句句大膽而荒唐的發言!

「祭泠,你忘了當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了嗎──」

先生!夏雨荷是哪位啊?大台北地區只有內湖跟竹子湖沒有什麼大明湖啊!

「祭泠,你忘了你曾對我說過,如果我是孫×山,你就要作我的宋×齡吶──」

這句話不是電視劇裡的台詞吧!這傢伙平常這麼閒啊?除了看好幾百集的連續劇,還有時間上網看奇怪的網路小說?我看我的人生目標就設定為惡鬼補習班的班主任好了!

「……發生什麼事了嗎?」祭泠困惑地微笑著,右手仍不斷按摩著太陽穴。

「有病。」九皇嫌惡地冷哼道,像是怕豔發神經般抬起武器,沒想到豔竟然毫不考慮地朝九皇的帶柄長刀砸了下去!

「豔主任!」祭泠詫異地叫道,「你在做什麼啊──」

九皇和男版豔就這麼地打起來了,巨型懷錶宛如搥子般不停重砸,九皇則速度飛快地躲過每一次攻擊,金色刀鋒總能抓準時機刺向豔的頸部,只不過後者還是會在緊要關頭擋下危機。

「你無情,你冷酷,你無理取鬧!」豔用他低沉的嗓音怒吼著,我渾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豔主任,你在說什麼無情、什麼冷酷啊?」祭泠一臉茫然。

「你本來就無情,冷酷,無理取鬧!」豔邊打鬥邊轉頭責罵祭泠,「我知道他愛你愛的好痛苦好痛苦!我也知道你愛他愛的好痛苦好痛苦!但你有沒有想過我愛他愛的你好痛苦好痛苦!」

這是在繞口令比賽嗎?這絕對是在繞口令比賽沒錯吧!

雖然惡鬼教師這邊的發展詭異得不得了,但驅魔使那邊整個也不遑多讓──那些有著美麗外貌清一色金髮的女驅魔使,像是完全忘了雙方數分鐘前的激烈打鬥般,每個人都張著水汪汪的大眼,目不轉睛地看著惡鬼群的內鬨……等等,我好像看到相機了?等等、那個該不是攝影機吧!上面的麥克風也太大了吧?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九皇,你不懂嗎?祭泠跟你走的第一天,我想他;祭泠跟你走的第二天,我想他想他;祭泠跟你走的第三天,我想他想他想他;祭泠跟你走的第四天──」

「你再說一次我就砍了你的舌頭!」九皇怒吼。

「不!我要說!我就是要說!我就是要說到你能明白我有多愛多愛他!我就是要說到你能明白你好殘忍好殘忍……」

我想回家了,媽媽。

目光正巧對上難得呆滯的祭泠,我本想對他聳聳肩,然後比一個「我想回家」的手勢,但說也奇怪,死盯著我的綠眸突然間回神過來,變得跟往常一樣機警明亮。

然後,祭泠無聲無息地跳了起來,甩著引靈鎖投入九皇與豔之間的混戰!

──他真的傻了吧,被這場莫名其妙的詭異戰鬥弄傻了吧。

清脆的鈴鐺聲響起,不可思議的發展猝然出現在我眼前!

惡鬼教師的混亂戰場只剩下揮舞金刀的九皇,他耍帥似地放下大刀,飄飄然地從空中降落下來,而本來在他身邊鬧事的豔與祭泠竟然不見了。

忙著錄音錄影做筆記發花癡的驅魔使們花了比我還長的時間才意識到這件事,就在祂們緊張地左顧右盼時,一白一紅的影子就像兩道流星般無預警竄出!

懷流迅速敲碎驅魔使腳下的磚地,祂們來不及反應,立刻摔進臨時冒出的坑洞裡;緊接著祭泠拋出繫有鈴鐺的引靈鎖,絲線像是能無限伸長似的,在大坑上編出一道蜘蛛般的巨網。

「九皇!」成功逮住驅魔使後,祭泠氣喘噓噓地喊了搭擋的名字。

九皇手裡的不再是金色大刀,而是染上一層朱紅墨水的冥判筆,他朝驅魔使奔去,鮮紅的血氣漸漸凝聚起來,包圍著靛髮的美男子。

「不──不要啊──」

被困住的四名女驅魔使害怕地大喊著,現在的祂們看起來就跟普通的女孩子沒什麼兩樣,不、不對,祂們剛剛那種奇怪的花癡行為,像是對男性之間曖昧充滿興趣的怪異行為,怎麼說都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啊……

等、等一下,四個?

我倒抽了口氣。

那個名字有點難聽的驅魔使阿基司呢?

冥判艸明──

九皇帥氣地拋出帶有濃烈血腥惡臭的冥判筆,對著嚇到快魂飛魄散的女驅魔使喊出最驚世駭俗的咒語。

滅魂!

九皇的話音甫落,我眼睛所看到的世界再一次亮了起來,一片刺眼炫目的花白中,另一首磅礡的唱詩班合唱曲忽地奏響!

極具威脅性的合唱歌聲幾乎要刺穿我的耳膜,我第一次體會到聲音驚人的力量,四肢莫名地無力,膝蓋邊顫抖邊不受控制地跪下。

就算我捂住耳朵,也擋不了自四面八方襲來的樂曲。

那個來無影去無蹤的隊長阿基司,該不會是回家搬更好的立體音響回來吧?

這個念頭才剛浮現,我就看到了──十一個人影浩浩蕩蕩地從天而降,他們都穿著彷彿使用螢光劑加太多的洗衣粉洗過的發光白衣,手裡握著長長的武器。

「祭泠!保護苗苗!」

熟悉的冰冷嗓音忽然緊張地喊道,下一秒,另個具安全感但冰冷的懷抱摟住了我,帶著我撲向滿是清晨朝露的樹叢。

不久之前,那個我還在吐槽的詭異戰場,剎那間隱沒在猛烈的爆炸之中。

 

 

待續

本系列每週日於網誌更新一章/5月9日起鮮網輕小說專欄【亞細亞魔法學園】每日凌晨12:15更新一節


 

【Zenky's Free Talk】

  深夜小驚喜!是久違的《惡啊補習班》唷~

  大家看到的這篇斷斷續續寫了一兩年吧(喂),剛剛才把最後面一兩千字吧補完。太久沒寫第一人稱,跟苗苗有點陌生,手感怪怪的,希望大家不要見怪:P

  這一章幾乎都是動作片的部份(?),第一人稱要寫打鬥有夠難寫的啊啊啊啊!而且描述的那個人還不是參與打鬥的,是在旁邊當拖油瓶的啊啊!(炸)

  然後大家應該都看到開頭與結尾附註的小字了──是的,我決定要起來(羞)。

  冒著臀圍繼續擴張的危險,我決定要逼自己持之以恆並且增加每天的寫作量。開什麼玩笑,當年我可是三天幹掉學士論文還拿超好成績的鬥士啊!我一個禮拜幹掉一集的實力還沒發揮出來呢(鼻孔噴氣)!→認真覺得這個變成嘴砲的可能性很大XD

  好啦~反正我不能再懶洋洋或是把重心都放在別的事情上了,偶爾也該為腦子裡的故事、電腦裡的坑們做點打算。

  然後在這裡說明一下,接下來的《惡啊補習班》我想要求自己每週日更新一章,歡迎大家時日逼近就努力鞭打我(羞),或是在各篇文章底下多多留言~(看個食記也硬要扯惡補、關心一下魔法禁止還是要扯惡補之類的)

  如果我當週有事無法發文,最晚會在當週五晚間發噗FB發公告,歡迎大家多多關注這兩個比較FREE的小空間~

  然後由於大家也知道《惡補》因為一些大人的因素(?)無法變成書寶寶,所以現在的它無壓力下的產物,我會依我的步調和習慣寫寫就發上來~可能會有手急打出的錯字──大家如果幫我抓出來的話,嘿嘿,我還是不會改(毆)──故事情節或許會有節奏不佳或是描述冗長之類的狀況,簡單說,就是完全無潤稿、校稿的稿子XD

  希望大家不要介意,我打算網誌與鮮網連載都是直接用最原始的面貌連載~等到完結後我有閒暇時間才會好好潤稿修稿(不過主要劇情發展都已確定,不會再更動,就算拿超高級牛排賄賂我也沒用的!)

  以上,希望大家不要介意一些小細節,開開心心看故事就好囉!

  更新方面,網誌是每週日更新一整章(約7~8千字),而鮮網【亞細亞魔法學園】專欄是5/9起、每天凌晨12:15更新一節(約2千字),兩邊進度很隨性的,有可能鮮網那兒落後但又瞬間超前~要確定鮮網的更新動態,追蹤我的噗浪或FB就可以囉。

  就是這樣,謝謝諸位的支持~也希望你們能撥冗看看我的其他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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