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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蟲尾、獸足、鹿角與飄浮的魔眼
Prelude of M.W.P.P. And The Floating Eye

──2011

M.S.Zenky◎著

 

 

高塔外的藍眼睛

熱鬧歡快的萬聖歡迎宴,隨著九校貴賓紛紛入住世界之樹旅館,終於正式落幕。

身為地主的霍格華茲學生回到學院交誼廳後,興奮不已的情緒仍持續到午夜十二點,非要級長們一間間敲響寢室門板厲聲規勸,大夥兒這才乖乖窩進溫暖的被窩裡,然後隨著開始發作的南瓜調酒酒力慢慢入睡。

繁星之下的霍格華茲城堡,逐一熄去過於明亮的燈火,依傍著靜謐的黑湖,與銀白色的巨木鼎立對視。

陷入全然沉默的昏暗長廊上,一個瘦削的身影搖搖晃晃地緩慢行走著,急促的呼吸儼然成為這座城堡最嘈雜的聲音。

『呼……呼……』

黑皮鞋一個踉蹌,黑髮跟著飄起,血紅色的眼睛有些驚慌地睜大──

反應很快的艾蜜莉,還是趕在整個人撲倒在地前穩住身體,虛弱的右手吃力地抓住一旁牆上,擺著火把的鐵鑄架子。

『可惡……』艾蜜莉咬牙以氣音罵道,她踩穩步伐,憑藉著比宵禁前微弱許多的昏黃光線,步履蹣跚地繼續往前走。

額間淌下斗大的汗滴,難以言喻的疼痛像被上萬隻螞蟻啃咬般遍佈全身,不過這些都還比不上伴隨著嚴重暈眩的頭痛,若不是艾蜜莉的意志力堅定,她恐怕無法從世界之樹走回橡木大門。

晚宴時明明就好好的……為什麼會這麼突然……

艾蜜莉抿起嘴唇,忿恨地低頭看著手腕上的繃帶──那個被施以『檞寄生詛咒』的傷疤──些許血漬從繃帶深處滲了出來,將純粹的白色染上淡淡的紅。

怎麼又流血了?

艾蜜莉連忙變出一截新的繃帶,替淌血的右手腕再多纏繞幾圈,她覺得自己的右手越來越像一根棒球棍。

她拐過轉角,來到三樓走廊的盡頭,一隻醜陋的大石像怪兇神惡煞地站在那兒。

圓……桌武士。』略微沙啞的嗓音顫抖地吐出通關密語。

石像怪活了起來,往旁邊一跳,讓出一個空間,艾蜜莉便拖著腳步,走進後方向兩側裂開的石牆。

她來到一座像是沒有盡頭般、向上延伸的螺旋梯之前,昂起頭嘆了口氣後,才慢慢地踏上階梯。

這是艾蜜莉第三次想求助於鄧不利多了,前兩回她總是挑在晚餐剛結束的時候,早早繞到教職員離開餐廳時走的通道等待鄧不利多。然而每當那留著銀白鬍子的偉大魔法師快要晃到她眼前時,渾身的疼痛總令她快要昏厥過去,喉嚨像是有把火燄殘忍地燃燒著一樣,惹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過於痛苦、說不出話、又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這副丟臉的模樣,艾蜜莉只好身子一側,躲進旁邊藏於一幅花朵油畫後方的密道裡,直到身體恢復正常,才循路回到葛來分多交誼廳,放棄和鄧不利多談話的機會。

日子都步入十一月了,這個被司諾里教授稱為『檞寄生詛咒』的玩意兒,至今還是找不到任何的解咒辦法,艾蜜莉不由得懷疑起司諾里那傢伙是不是胡說八道,隨口胡謅了個假的詛咒,想害她與雷木思‧路平往錯誤的方向思考。

她每每向雷木思提及這個想法,總會得到對方的反駁,雷木思似乎相信司諾里教授的判斷,特別是在他的推薦下,一手促成兩人擔任『四方學院』的大使後,兩人相處的時間拉長,詛咒造成的痛楚還真的降低不少,也因為司諾里教授的建議確實達到一些功效,這讓艾蜜莉對他的反感顯得更毫無道理。

『我一定會證明……給你看的……』艾蜜莉咬牙切齒地低喃,『那個傢伙……不可信……!』

宛如教堂裡唱詩班,高哼著陌生語言編織成的經文般,刺耳嘈雜的幻聽毫無預警地襲擊艾蜜莉的雙耳,她的耳膜被震動得幾乎要破裂淌血,那句句言詞像針一樣尖銳地穿進她的腦裡。

艾蜜莉掩著耳朵跌坐在台階上,張著嘴巴無聲地哀嚎著。

她很想聽懂那些詭譎的幻聽,但實際上卻連強硬地記下那些聲音都變得非常困難。事後回想時,能隨手寫下第一個音階就是她的極限,可是那些音階永遠組成不出一個有意義的字詞。

停止!給我停止!

毫無進展,三個月了,一點進展都沒有。

不要再說了……閉嘴!拜託你們閉嘴……給我停下來!

無聲的哀嚎變成痛苦的吶喊,不知道多久沒哭的她,竟然有幾滴淚珠從眼裡落了下來。

可惡!可惡!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啊啊啊啊──

『艾蜜莉?』

蒼老的聲音溫和地響起,艾蜜莉猛地抬頭,赫然發現穿著繡有星星月亮的長袍的霍格華茲校長就站在她的面前,略帶倦容的面孔有些訝異地看著自己。

『校長……』

艾蜜莉完全不知道鄧不利多是什麼時候、從哪裡出現的,在他面前一直很堅強的自己,沒想到還是有這麼一天,被她唯一尊敬的人目睹這種可笑、卑微的模樣。

總能看穿一切的湛藍雙眼掃視艾蜜莉全身,很快地便將注意力放在她的右手上,銀白眉毛微微抬起,鄧不利多露出一種艾蜜莉無法形容的怪異表情。

緊接著,就在鄧不利多伸出修長的手──不知道是想扶起坐在地上的她,還是想觸碰綁了一圈圈繃帶的右手──的同時,一股激烈的電流隨即從艾蜜莉的頭頂灌下,可怕的麻痺感穿透她孱弱的身體,艾蜜莉連尖叫都來不及,兩眼向上一翻,無力地往後一倒,順著螺旋梯滾了下去。

『哎呀,這是怎麼回事啊?』

鄧不利多急忙施法護住艾蜜莉,正想將她召來自己身邊時,兩個瘦削的人影出現在艾蜜莉身後。

『阿不思,忙了整天不累啊?深夜還得替學生課後輔導?』鄧不利多沉默地看向來者,德姆蘭的校長拉塔,正露出他的招牌門牙,心情挺好地揶揄道。

『托思克,』鄧不利多淺笑地回應,『我也不記得我在深夜還得與你喝茶聊天。』

『嗯?埃達,你沒替我傳達這個訊息嗎?』拉塔輕快地回過頭詢問道,戴著單邊眼鏡的司諾里連忙將放在艾蜜莉身上的視線轉向拉塔。

『除了帶你來校長辦公室外,你還託我做了什麼事嗎?』司諾里一臉狐疑。

『哈哈哈哈,看來大家都忙昏頭了,或許是我以為我有說吧!不過,那又有什麼關係呢?』拉塔眼看得不到同行的支持,只好輕聲笑著打破尷尬,踩著樓梯繼續往上走,來到鄧不利多身邊,『阿不思,你不會拒絕老朋友吧?我看你這個學生精神狀況不太好,課後輔導還是改天再上?今晚先跟我喝杯茶吧?』

拉塔眨眨細長的左眼,輕鬆的口氣裡似乎暗藏了其他意義,鄧不利多當然聽得出他話裡的話,但心神卻忍不住又分到艾蜜莉的身上。

靠著螺旋梯欄杆的艾蜜莉已經慢慢恢復過來,渾身冷汗的她不發一語地看著那兩位校長,眉頭緊緊深鎖。

『托思克,下回請記得先預約,免得我突然想去喝杯奶油啤酒或是去麻瓜劇院看看戲,那可會讓你白跑一趟。』鄧不利多回以微笑。

『哈哈,當然、當然,』拉塔親暱地拍拍鄧不裡多的肩膀,一副迫不及待想衝進辦公室坐下的模樣,『埃達,你要一塊兒來喝點午夜茶嗎?』

『多謝好意,』司諾里教授將手裡的黑皮小書收進長袍前襟,若有所思的雙眼瞟向艾蜜莉,『或許我得先帶這個學生回她的寢室?』

紅眼一迎上司諾里的視線,艾蜜莉便不滿地想要開口回絕,但熱辣辣的喉嚨卻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那就麻煩你了,埃達。』

鄧不利多說出這句話時,艾蜜莉幾乎要氣炸了,她怒目瞪視著站在她上方的霍格華茲校長。

鄧不利多略帶歉意地繼續說道:『我很抱歉,艾蜜莉。如果下次妳還是沒有辦法自己掌握那個機會,那麼貓頭鷹會是妳的好幫手。』

『阿不思,快一點吧,你的辦公室在那兒呢?樓梯上面嗎?』拉塔急切地催促道,『你這兒應該還有不錯的伯爵茶吧?英國就是繁盛啊!真令人羨慕,咱們德姆蘭那兒除了冰跟雪以外,也還是冰跟雪,什麼特產也沒有啊。幸好這一次梅林盃是霍格華茲主辦,如果德姆蘭真的爭取成功,我還不知道該怎麼款待各校呢,哈哈哈哈。』

鄧不利多與拉塔就這樣併肩往辦公室走去,竹竿一樣的兩道背影眨眼不見,只剩下德姆蘭校長興奮的大嗓兒停不下來地說著話。

『艾蜜莉,妳該回葛來分多交誼廳了。』司諾里教授平靜地命令道。

『不需要你多嘴……』艾蜜莉巴著扶手撐起身子,說也奇怪,隨著鄧不利多的離去,遍佈艾蜜莉身體的痛苦和那擾人的幻聽也跟著消失無蹤。

看艾蜜莉步步艱辛,司諾里忍不住想出手幫助她,卻被用力拍掉。

『不要碰我!』

『到現在還沒有解咒嗎?』司諾里教授看起來有點擔心,『再拖下去,妳和路平會有生命危險……』

『這種事我自己清楚的很!』艾蜜莉氣急敗壞地說,『我本來可以跟鄧不利多好好談談這個詛咒的事,托你的福,下一次他有空的時間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老是在路平跟我身邊繞,卻一點忙都幫不上?』

『這是對教授說話應有的態度嗎?』司諾里冷聲問道,『妳想害葛來分多被扣分嗎?』

『呵,我對學校所有教職員工都是一視同仁,不信的話你可以跟別的教授打聽看看啊。』

『身為黑魔法防禦術教授,詛咒與解咒是我的專業,但是妳非常不信任我,』司諾里皺著眉頭嚴肅地說,『對於其他教授,就算沒有良好態度,妳也不會如此排斥吧?』

『你對黑魔法和黑魔法防禦術根本一竅不通,單靠書本上的死知識怎麼教導我們保護自己?』艾蜜莉憤憤不平地走過司諾里的身邊,準備拾階下樓,臨走前,她回過頭拋下一句話,『還有,你愛扣分就扣吧!我不在乎學院盃那些無聊的獎是頒給誰。』

天上家族的最後一人──黛席娜‧天上……

艾蜜莉停下腳步,雙手不由得握拳。

如同被蛇勾引而誤食禁果的夏娃,遭受黑魔王的矇騙,引發家族滅亡的悲劇……』

司諾里沒什麼起伏的語調,突然變成陰陽頓挫十分明顯,他刻意拉長每一個字,像在朗誦什麼詩歌一樣。

遺失記憶而由仇人豢養長大的女孩,不願取回原有的名字與姓氏,妄想憑藉自身之力擊敗黑魔王……』

『閉嘴!』有著黑紅色木紋的魔杖直挺挺地指著司諾里,艾蜜莉冷酷地扯著沙啞的聲音吼道,『至少我還有過去,那你呢?過去、現在跟未來都不清不楚的傢伙!』

『不願面對過去,即使擁有也毫無意義。』

『哼,以「黑魔王」稱呼那傢伙的混帳!憑什麼教訓我?』

艾蜜莉氣呼呼地朝司諾里腳邊射了一顆小火球後,轉過身、頭也不回地往螺旋梯底部跑去。

司諾里默然不語地低頭看著那枚沒有任何威嚇性的火球,抬起右腳輕輕地踩熄了它。

『直到現在……還是不肯相信我已經擺脫那個人嗎?艾蜜莉?』

 

 

『艾蜜莉,妳這個笨蛋!妳實在爛透了!』

短暫的昏厥和鄧不利多的離開,讓艾蜜莉的身心都恢復到像是未受到詛咒般的正常狀態。

不想再看到那個傢伙!他幹嘛一直跑來接近我?我早就不想再想起那些事情了!那些待在那個人身邊時發生的一切……

她飛快地在霍格華茲城堡內奔跑,在幾條捷徑的協助下,花不到五分鐘便來到葛來分多交誼廳的入口處。

可是鄧不利多信任他……這代表他改邪歸正了嗎?但是鄧不利多在盤算些什麼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之前史迪奇載恩那個瘋女人他不是也錄用了嗎?後來不是證明那個瘋女人是那傢伙的爪牙了嗎?鄧不利多的信任能代表什麼嗎?

艾蜜莉垂下頭,雙腿發狂地衝刺著。

可惡,什麼事都做不好,現在又扯上這個爛詛咒,我真的是……大笨蛋!

『艾蜜莉。』

溫和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艾蜜莉有些驚訝地停下腳步,抬起頭。

倚著畫框打盹的胖女士肖像畫前,仍穿著霍格華茲長袍的雷木思靜靜地站在那裡,舉起同樣有著鎖鏈狀傷疤的右手輕輕揮動。

『又是一個笨蛋……』

她無聲地暗罵道,眼睛又開始發痠,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帶著苦笑,艾蜜莉莫可奈何地走向那名一直在這裡等她回來的男孩。

 

 

『欸,彼得,你看到了嗎?』

『呃……詹姆,其實我還是不懂我們到底在看什麼……』

『笨蛋,我說的是水池旁邊數過來第三根柱子後面!你看仔細點!』

『嗯……柱子怎麼了嗎?』

『哎呀,我說的不是柱子,是柱子後面啦!雷木思,你那邊看得到嗎?雷木思?』

詹姆用力地把頭從灌木叢裡拔了出來,不管凌亂的頭髮上黏了多少黃色葉子,情緒振奮地回過頭尋找目前身邊唯一一位有腦袋的朋友。但是當詹姆發現雷木思對於自己手上的書本比較感興趣時,詹姆的臉立刻垮了下來。

『那本書有這麼好看嗎?』詹姆假裝吃醋地說,『你花在艾蜜莉身上的時間,已經比我們這三個好兄弟多很多了,你還要把僅存的一點點時間分給那些無趣的磚頭書嗎?』

『詹姆,這並不是什麼無趣的磚頭書,』雷木思慢慢地抬起頭,並亮出書本封面,那是一本叫作《寫給初學者的簡單中文會話》的書,『既然接受了擔任四方學院大使的任務,能夠直接和四方學院代表隊交談那會方便不少,我不能總是依賴艾蜜莉幫我翻譯。』

『哈,艾蜜莉怎麼可能不幫你翻譯呢?』詹姆挖苦道,『你現在是她的親密夥伴呢!』

『不,詹姆,我們一點都不親密。』雷木思微微一笑,視線又回到書本上,『事實上,她不止一次提出學院大使由她一人擔當的意見,只不過麥教授他們不同意。』

『麥教授如果同意了,雷木思就會哭哭了喔。』詹姆依舊半開玩笑地說。

『詹姆,我真的很希望能有更多時留在你們身邊,』雷木思柔聲地回道,『這樣我就能搞清楚你們到底想隱瞞我什麼了。』

聽到這句話的彼得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他連忙把塞在灌木叢裡的頭更往裡面擠。至於直接迎擊雷木思宣言的詹姆神色依然自若,他不慌不忙地聳了聳肩,深色眼睛狡黠地看向樹叢後方,那有著小型噴泉的庭園。

庭園旁豎立著一根根石柱的長廊裡,兩個人影親密地依偎在一起。

『雷木思啊,我們之中唯一藏有秘密的人,現在就在對面展現他的隱瞞的事喔。』詹姆意有所指地眨眨眼睛,『嗚喔喔喔喔!好像越來越精彩、越來越激烈了耶!雷木思,別再管什麼中文跟使者了,你再不過來欣賞天狼星的英姿,一切就結束囉!』

『啊!詹姆!我終於看到了!』腦袋卡在樹叢裡的彼得忍不住大叫,『原來那個影子是天狼星啊!可是另外一個人是……』

『噓!小聲點!』詹姆警告道,然後再度把腦袋穿過樹叢,『他們過來了!』

聽到詹姆如此宣佈,雷木思終究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還是放下書本,模仿旁邊兩位摯友的行為,頭部小心翼翼地塞進可憐的灌木叢裡。午後日光俯照的庭園,就這樣明亮地映入他的眼簾。

天狼星一如往常那樣衣衫不整地穿著霍格華茲長袍,他總是不把襯衫下襬紮進褲子裡,紅黃相間的領帶也是鬆垮垮地掛在脖子上,更別提那不管氣溫多低,終年都不扣上的前兩鈕釦。天狼星這種不修邊幅的穿著,一直是學校裡其他男孩模仿的對象。但是不曉得問題到底出在哪裡,同樣的裝扮穿在天狼星身上就是瀟灑,穿在其他人身上就是邋遢。

一個金髮藍眼的美麗女孩跟在他的身邊,化了淡妝的臉上洋溢著幸福微笑,雷木思認出那是美國塞勒姆女巫學院代表隊的隊長,她記得她的名字好像是愛兒薇‧摩爾

『真不愧是天狼星啊……這麼快就收伏了塞勒姆的隊長了。』詹姆欽佩地不斷咂舌,『不知道什麼時候輪到我呢。』

『詹姆也想收伏塞勒姆的隊長?』彼得詫異地問。

『當然不是!我的真愛只有莉莉一個人!我不收伏她那要收伏誰啊?』詹姆得意地哼了一聲,眼角餘光赫然瞄見愛兒薇‧摩爾竟主動挽住天狼星的手臂,他激動得差點沒跳起來歡呼了,『啊啊啊!得手了!塞勒姆的隊長深深陷入天狼星的愛情詭計了!任務達成啦!』

『什麼任務?』雷木思疑惑地挑起一邊眉毛,『詹姆,你不會是想利用摩爾對天狼星的迷戀,做些不怎麼光彩的事吧?』

『哈,比如什麼?販賣他們接吻的照片嗎?』詹姆調侃道,但見到雷木思的表情嚴肅,他還是乖乖地說出實情,『那是卡內基說的啦,今天早上我們帶外校代表隊去參觀魁地奇球場時,卡內基發現塞勒姆的隊長一直跟天狼星攀談,然後其他學院的女巫目光也離不開天狼星,才開玩笑要天狼星用「美男計」去探查敵情……』

『這不是什麼好策略,詹姆。』雷木思認真地說,『你忘了歡迎宴的誓詞嗎?你們宣誓過,會憑著自己的尊嚴與良心,不做任何不好的事──』

──即使於威脅之下。我會光明且忠實地參加梅林盃魁地奇世界大賽,遵守、尊重賽事規則。』詹姆唱歌般地背誦道,『拜託,雷木思,我的記憶力是霍格華茲最好的,不管是隊長誓詞還是裁判長誓詞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啦。卡內基說的「美男計」也只是開玩笑啦,不要那認真嘛!』

『詹……詹姆!雷木思!』彼得突然驚恐地喊道,『快……快點看吶!』

雷木思與詹姆停止交談,四隻眼睛在彼得的提醒下旋即看向陽光普照的庭園。

天狼星領著摩爾坐在白色噴泉的邊緣,緊緊勾住天狼星手臂的摩爾順勢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天狼星也很熟練地摟住金髮的美國女孩,不發一語的兩人深情款款地對望著。

『啊啊啊啊──』詹姆看得雙手握拳,專注的神情可媲美他看魁地奇賽事時的模樣,『要親了、要親了、要接吻了啊啊啊──』

『詹姆,你這麼大聲會被他面發現啦。』雷木思苦笑地試圖制止,但對方顯然充耳不聞。

庭園裡的氣氛正好,眼看天狼星即將親吻那被視為梅林盃十大美女之一的愛兒薇‧摩爾時,兩個圍著綠白圍巾的史萊哲林學生突然出現,打斷了最精彩的畫面,詹姆扼腕地低吼。

『摩爾小姐,塞勒姆的練習時間快到了,請妳跟我們回世界之樹拿掃帚吧,二點前必須整隊在球場門口集合完畢。』為首的是一個黑髮的史萊哲林男孩,他口氣冷淡地說道,像是在背誦課文一樣,雷木思在他身上找不到大使徽章,他記得晚宴上負責招待塞勒姆女校的是兩名史萊哲林女生。

『我還以為是誰打斷本大爺的好事呢,』天狼星和摩爾早在那個男孩開口說出第一個字時迅速分開了,不以為然的天狼星翹著腳,斜眼看著那個個頭不高、白白淨淨的史萊哲林男孩,『原來是寶貝小獅啊……看來史萊哲林那票令人作嘔的遠房親戚對你不錯唷?竟然能當上塞勒姆的大使……』

『小獅?』彼得總覺得這個名字好像在哪兒聽過,但他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那個男孩子該不會是──』雷木思瞪大眼睛。

『天狼星的弟弟,獅子阿爾發?』詹姆不敢相信地說道。他們多年前曾與獅子阿爾發有過一面之緣,那時候的他還是個很黏哥哥的可愛男孩,沒想到眨眼間獅子阿爾發也是霍格華茲的學生了。

獅子阿爾發的外表和小時候的惹人憐愛模樣很不一樣,他整個人像被硬生生拉長般,變得又高又瘦,年紀輕輕的他看起來淡漠而且寡言。雖然有著不輸天狼星的英俊面孔,但在氣質上卻與他的父親獵戶座‧布萊克極為雷同,有種讓人難以親近的距離感。

『我不是大使,只是負責傳話而已。』獅子阿爾發看向身旁的史萊哲林女生,她的胸前才真的戴有大使徽章,但那女孩似乎是感冒了,圍巾包住口鼻且不停咳嗽,『摩爾小姐,請跟我們來。』

『好吧,』摩爾看起來很失望,她依依不捨地給了天狼星擁抱,『天狼星,晚餐時間再見面囉。』

『待會兒見,祝妳好運。』天狼星則回以摩爾一個措手不及的臉頰親吻,她紅噗噗的臉蛋變得更紅了,本來不太開心的她頓時綻放出笑容。

天狼星目送摩爾離去後,對著噴水池嘆了口氣,然後大聲地對著空氣喊道:『你們三個可以出來了吧?三顆腦袋掛在樹叢上那麼顯眼,自己不知道嗎?』

天狼星話才說完,詹姆隨即往他的背部飛撲,雙手準確地圈住天狼星的脖子,興奮不已地叫著:『喂!大情聖!外校同學來不到一天,這麼快就得手啦?真有你的!』

『煩死了,如果不是你們在那邊偷看,我早就親下去了好嗎?』天狼星用力撥開詹姆的手,但後者很快又黏了上去,『我超擔心愛兒薇會發現你們!到時候她覺得我不是真心愛她的話怎麼辦?』

『大情聖就別擔心這種事了啦,不如教教我「怎麼樣讓莉莉覺得我是真心愛她的」,那還比較實際!』

『我不是已經教了嗎?現在必須採取「欲擒故縱」的策略啊!』

『可是這樣很消極耶!何況來了那麼多外校男生──雖然都沒有我帥──但是萬一他們對莉莉出手怎麼辦?就把你追摩爾的那招教給我嘛!』

『你的莉莉太麻煩了,不能用那招啦!再說我根本沒對愛兒薇出招啊!』天狼星高傲地抬起下巴,『我們這叫「一見鍾情」好嗎?』

『我跟莉莉也是一見鍾情呀。』

『那是你對伊凡一見鍾情,伊凡對你只有一見討厭。』

看天狼星與詹姆拌嘴拌得很開心,插不上話的彼得與雷木思只好給彼此一個無奈的微笑,隨即又繼續聽著自詡為霍格華茲最聰明者的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吵著。

收起笑容後的雷木思側過頭,偷偷瞥看右手上的傷痕,陷入沉思。

他自然沒有發現,另一邊的彼得也不再微笑,半張臉沒入樹影的黑暗。

 

 

天狼星和塞勒姆代表隊隊長打得火熱的消息,在短短五天的準備期期間,便迅速傳遍了整個霍格華茲,不少女孩常會望著天狼星與摩爾的背影暗自落淚,或是一臉鄙夷地瞪視來自美國的女巫們,這些誇張的行徑就連詹姆都快看不下去。

她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某堂符咒學下課,葛來分多四人組在趕往餐廳寫作業的路上,詹姆終於忍不住向天狼星抱怨,『那些女生為什麼那麼喜歡你啊?你認識她們全部的人嗎?

『哪可能啊,九成女生我連臉都記不住,』天狼星打了個大哈欠。

『你跟摩爾的發展如何呢?』雷木思隨口問道,『會不會是你們倆的關係未成定局,那些女孩才會那麼不甘心?』

『就算天狼星宣佈已婚,她們說不定還是不肯罷休呢。』詹姆用手肘抵了抵一旁沒有加入話題的彼得,『對吧?小彼得?』

彼得愣愣地看著窗外,反常地沒有馬上開口附和。

『彼得?』詹姆不耐煩地又喊了一次,彼得這才回過神來,一臉茫然地看著三名好友,『你在發什麼呆啊?我在叫你耶。』

『啊,對不起……』

『該不會是被孚立維教授的作業嚇壞了吧?』詹姆笑著說,『不用擔心啦,那種長度作業雖然很麻煩,只要我們幾個跟之前一樣互相幫忙,很快就會完成了啦。』

『還是在煩惱今晚麥教授的課後輔導?』天狼星推測道,『不過不管是符咒學、變形學還是藥草學……那些作業真的很討人厭。哎,也不想想詹姆跟我可是霍格華茲代表隊的一員耶,也稍微減少我們的作業量嘛。』

『別忘了耶誕假期前,我們都必須通過召喚咒的隨堂測驗。』雷木思認真地提醒,『就別再抱怨了,讀書畢竟還是我們的本份,五年級還有──』

普等巫測等著我們!』詹姆尖起嗓子接著說道,『麥教授每堂課重覆這句話不下十次,拜託你就別再課外時間提醒我們了。』

『是啊,現在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事是拿下梅林盃冠軍。』天狼星看向窗外蔚藍的天空,秋季一向多雨的蘇格蘭,這一週來一直都是晴朗的好天氣。

『是啊、是啊,』詹姆摩拳擦掌地說,『我已經做好期末考會考很差的打算了……』

發現雷木思褐色的眼睛不高興地瞪了過來,詹姆連忙再補上一句。

『……不過還是會及格啦,相信我!』

四人來到人滿為患的入口大廳,管理員普哥在四色大沙漏旁,新立了一塊木製的華美告示牌,上面貼著梅林盃的賽程圖表,詹姆一週內經過這裡數十次,從沒遇過那塊告示牌前空無一人的時候,就連他這個參賽者到現在都無法擠過那些人潮,仔細看清楚賽程表的模樣。關於詳細的比賽和練習時間,詹姆全從隊長金利那裡聽來的。

『嘿,我們一口氣把週末的作業做完吧。』他們在餐廳裡找到空座位後,才剛放下書本,天狼星便精神抖擻地提議道。

『是啊,明天早上是梅林盃首場比賽,霍格華茲下午又要練球,然後星期日下午輪到我們上場對戰塞勒姆……晚上是慶功宴,怎麼算都沒有寫作業的時間啊。』詹姆折著手指一一數道。

『巫毒學院對四方學院,兩個文化差異那麼大的學校,不知道在魁地奇文化上是不是也有所區別。』雷木思擺放好課本、羽毛筆與墨水,並將空白羊皮紙攤開,即使他的飛行技巧比不上詹姆和天狼星,但談到梅林盃,他的情緒也跟活躍起來,『真令人期待。』

『好!』詹姆挽起袖子,高高舉起羽毛筆,『就從難纏的算命學開始下手吧!我要在晚餐之前寫完!』

『我也要在晚餐之前完成!』

『天狼星,我們來比賽!看誰最先做完所有的作業!』

『好啊!我一定會贏你的!』

『話別說得太滿喔。』

『哈哈哈,畢竟詹姆寫論述的時候,很容易廢話太多不夠精簡嘛。』

『那是我做事仔細認真的象徵好嘛!你才不要舉例舉到天邊去咧!』

詹姆與天狼星兩人作業還沒開始寫,便一人一句又拌起嘴來。雷木思笑看著兩名好友,聽著他們毫無邏輯可言的對話,輕輕地搖了搖頭,準備寫下第一個字時,他的眼角餘光突然瞄見彼得面有難色地盯著課本發愣。

雷木思連忙湊了過去,小聲地關心道:『彼得,怎麼了嗎?有問題可以問我們喔。』

『沒、沒有,』彼得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地甩動小腦袋,有些手足無措地說,『我、我只是……』

『你是不是有什麼煩惱?』雷木思挑起眉毛跟著問。

『我……沒有……嗯……』彼得閉上不停口吃的嘴,頹喪地垂下頭,『晚餐後、還有明天白天,我必須去符咒學跟變形學的課後加強……』

雷木思默默地看著彼得,像是在思考該說些什麼才能真正安撫他的心。

『能夠做作業的時間只剩下星期日了,可是詹姆和天狼星的比賽就在星期日……』

『小彼得,打起精神來啊!』

『詹、詹姆,你需要站到桌子上面去嗎?』天狼星驚恐地說,『快點下來啦!大家都在看你耶!』

『彼得‧佩迪魯!聽著!』詹姆手裡羽毛筆的筆尖直指著彼得的鼻子,他無比認真地喊道,『你就和我們一起花一個晚上的時間寫完所有的作業,那就不需要擔心那麼多啦!不要說什麼「我一定辦不到」、「我不是你們」這種沒骨氣的話!我們葛來分多什麼都能缺,但最不能缺的就是勇氣!』

『詹姆,你這樣不就在間接承認葛來分多生就算沒腦袋也不要緊嗎?』

『──總而言之,』詹姆收回踩在桌子上的右腳,手腳靈活地鑽到雷木思與彼得座位的中間坐好,『星期日天狼星跟我的第一場比賽,你絕對不准缺席,知道了嗎?』

彼得看著詹姆的側臉,有些惶恐地點了點頭。

『那就對啦!』詹姆轉過頭來,咧出有些傻氣的笑容,『認真寫吧,我們都會幫助你啦!』

『好……好的……』

『詹姆,你再繼續浪費時間在講話跟爬上爬下的話,』天狼星邊竊笑邊動筆,原本空白的羊皮紙已經有半張爬滿了歪歪扭扭的字跡,『你會輸了比賽喔。』

『喂!不行啦!我還沒說比賽開始耶,怎麼可以先偷跑呢?不算、不算!』

『早就開始了好嗎?是你自己在那邊爬桌子浪費時間的耶!』

安靜沒多久,這兩個霍格華茲當家追蹤手又開始拌嘴了,雷木思笑著繼續寫他的作業,不時又偷偷瞥看隔了個詹姆的彼得。

即使詹姆很有精神地替彼得打氣,但小彼得還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

得抽時間問個明白才行。』雷木思在心裡暗暗下了個決定。

 

 

這是彼得失眠的第二個晚上了。

明明今天白天時,他和詹姆、雷木思、天狼星以及其他葛來分多四年級的同班同學,一起去看了巫毒學院與四方學院的比賽。大夥兒興奮過頭地又叫又跳,晚餐時還七嘴八舌地回顧一番、發表高論,回到交誼廳又再次回顧外加輪流演說,整天歡鬧下來不管是身體或是心靈皆累得要命,每個人都是一躺上床便呼呼大睡了。

只有彼得睡不著,即便他累到一點力氣也沒有,前一天他也是躺到太陽升起才稍微瞇了一下,睡不到十分鐘就被詹姆的大嗓門吵醒。

看著高高的天花板,像有東西卡在那兒的胸口變得更加沉悶,那種感覺就跟他待在那個總是被當作空氣的家裡時一樣。

可是,詹姆他們並沒有故意忽略我啊。』彼得悶悶不樂地想著,『他們還常常詢問我的想法,反而是我自己老是反應不過來……

彼得翻了個身,水粼粼的小眼睛看著隔了詹姆床位的格子窗外,明亮的彎月懸掛在無雲的黑夜上,他能夠看到一點世界之樹的樹梢,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心情影響,現在的他完全不懂那些彎彎曲曲的銀白枝椏哪裡美麗了,那看起來像極被囚禁在牢籠裡、極欲掙脫的枯槁雙手。

黑夜就像霍格華茲的長袍,而月亮是遙不可及的徽章,不管是外校大使、級長,還是魁地奇代表隊成員……這些身份是他永遠不敢奢求的目標,他連幻想自己有朝一日代表葛來分多比賽的勇氣都沒有。囚禁著那些枝椏的土地就像是沉重的課業一樣,必須深入紮根才能穩住雙腳,卻又希望獲得翱翔天空的自由。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呢?』彼得整個人窩進棉被裡,只露出一雙毫無睡意的眼睛,『在葛來分多……

那麼愚蠢的自己,應該會被赫夫帕夫收留才對啊。詹姆也老是說葛來分多生最不能缺的就是勇氣,但像他各方面都跟不上、成天鬱鬱寡歡又自卑的人,怎麼可能擁有勇氣呢?

佩迪魯,這個觀念霍格華茲一年級的變形學課程早已提及,為什麼你都四年級了,還一竅不通呢?』週六課後加強輔導時,麥教授板著面孔厲聲地質問道,『你必須要有危機意識才行,距離普等巫測已經不遠,我向其他教授詢問過你的學習狀況,大家都很擔心你恐怕無法通過各科的普等巫測。佩迪魯,霍格華茲已經有五十年沒出現過一科普等巫測都及格不了的學生了,我不希望你會成為五十年來的第一人。

拿不到半項普等巫測……會怎麼樣呢?

學校會再給你一次機會,但是你必須重讀一次五年級,再參加下個年度的普等巫測。不過,倘若第二次參加,仍沒有半科及格的話,校方會請家長前來商量離開霍格華茲的事宜。

離……離開霍格華茲?退學嗎?這麼……這麼嚴重?

不算是退學,過往的案例通常是轉學,安排到其他魔法學校繼續升學。通常這些案例多是家庭因素或問題學生,在課業上不夠用心才會導致這種結果,並未遇過天資不佳而兩次普等巫測都通過不了的學生。』麥教授說的話雖然恐怖,但她看起來是很擔心自己的,『佩迪魯,我相信你是不夠努力,剩下的時間請多多加油,況且波特、布萊克和路平三人都在為梅林盃盡一份心力,你應該有更多的時間讀書。

不知哪兒飄來的孤單烏雲,慢慢地遮蔽住散發著銀色光輝的彎月。

在為梅林盃盡一份心力……嗎?

如果可以,他也很想成為招待外賓的大使,胸前別著徽章、領著外校代表隊在霍格華茲內走來走去,無論到哪兒都能吸引到大家的注意;如果可以,他也很希望騎著掃帚和兩名摯友一起為了霍格華茲的榮譽拚命,在魁地球場上用汗水灌溉翠綠的球場草坪,接受全校師生的歡呼鼓勵。

然而現實的他,只是一個各科都不及格、各科都得加強輔導、沒有任何額外頭銜與義務、連私下修煉的化獸術都老是失敗的沒用的學生。

說不定……離開霍格華茲……也是個選擇……

視線變得有點模糊,彼得連忙將棉被的一角塞進嘴中,深怕自己會發出什麼怪聲吵醒詹姆他們,他們明天一早還要代表學校比賽呢。

失去月光的夜晚,看起來過份灰暗,世界之樹旅館不再閃透光輝,看起來就是一團尖銳的白色物體插在泥土裡,有如魔女的爪牙。

然後,一個圓形的白點,從那些扭曲的枝椏間飛了出來。

一開始,彼得以為那只是某隻在世界之樹旅館上築巢的鳥類,不過仔細想想,霍格華茲這裡好像也沒見過圓滾滾到像金探鳥一樣的鳥類,再說金探鳥也不是白色的。而且那個東西的動作說是飛行,還比較像是飄浮,那會是外校生某種特別的魔法嗎?

彼得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圓形白點,他和詹姆等人唯一的共通點,大概只剩下好奇心了。

那顆圓形白點先繞著世界之樹頂端盤旋好幾圈,然後又悄悄地飄到黑湖上方,鏡子般的湖面映照出一模一樣的白點。那個白色玩意兒像是對黑湖裡自己的倒影很感興趣似的,在湖的上方飄浮了許久。

突然間,那個白點轉了個方向。

彼得還反應不過來,那個玩意兒便以極快的速度朝城堡飛來,彼得一度以為它的目標是城堡其他地方,但過沒多久,他立刻意識到──

那個玩意兒是正對著他來的!

窩在被窩裡的彼得頓時渾身僵硬,他不確定是過於害怕緣故,還是那個東西有什麼特殊的魔力影響了他,現在的他只能躺在床上瞪著眼睛,眼睜睜看著那個詭異的東西來到寢室的窗外。

彼得屏住呼吸,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個幾乎要貼上寢室玻璃的玩意兒,他想要大叫、想要掙扎地從床上跳起,想要吵醒同寢室的所有比他有勇氣的葛來分多生,但他仍像被石化一樣無法動彈……

那是一顆眼睛。

一顆渾圓的眼睛飄浮不遠處的窗外,眼白的部份仍沾黏著些許血絲,湛藍的虹膜包裹著墨黑的瞳孔。

它先簡單掃視了整間寢室,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一樣,接著,它的視線停在彼得的臉上,瞳孔猛地縮小,直勾勾地盯著被窩裡動彈不得的小彼得。

那是什麼東西?它想做什麼?不要──

藍色眼睛開始推撞窗戶,它的力氣比它的外表要強大許多,高塔上緊閉的格子窗被它撞得嘎吱作響,睡在靠窗床位的詹姆像被吵到一樣嗚咽一聲,不悅地翻了個身,右手順勢拍向嘈雜的窗子。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詹姆製造出的聲響竟讓彼得的身體恢復自由,嚇壞的彼得旋即摔下四柱大床,刺耳的尖叫聲伴隨著墜地的聲音響徹整間寢室。

『怎麼了?』雷木思警戒地坐起。

『女生闖進我們寢室嗎?』天狼星頂著一頭亂髮坐了起來,後腦杓還重重撞上床頭板。

霍格華茲得冠軍!』睡最熟的詹姆誇張地高舉雙手跳起,他剛才想必沉浸在魁地奇美夢之中。

『吵死了!你們四個三更半夜的又在幹什麼啊?』戴著睡帽的威樂希不悅地罵道,『波特、布萊克,你們天亮要比賽耶!』

『彼得!』發現彼得四腳朝天躺在地上的雷木思連忙下床扶他,『你怎麼了?』

『一定是作惡夢啦。』天狼星靠著床腳的柱子笑道。

『眼……眼睛……』彼得緊緊抓住雷木思的袖口,臉色慘白地哭喊著,『外面有眼睛……』

『眼睛?什麼眼睛?』離窗戶最近的詹姆不解地轉頭看著完好無缺的玻璃,美麗的彎月在窗外照耀整個霍格華茲校園,『小彼得,什麼也沒有啊,你不是把月亮看錯了吧?』

『不!是真的!我真的看到一顆眼睛!』彼得驚恐地大喊,『它是藍色的,很圓!從世界之樹那裡飄過來──然後──然後惡狠狠地瞪著我!我的身體不能動……我……』

『彼得,你壓力太大了啦,好好睡一覺,等著參加晚上的慶功宴來放鬆一下吧。』天狼星打了個哈欠躺回床上,『我要繼續睡了,我可不希望在掃帚上打瞌睡。』

『我說的是真的──』

『彼得,如果你會怕窗外的東西,那我把簾子放下來吧。』詹姆不等彼得回應,便主動拉起窗簾,擋住窗外的一切,『這樣就不會把月亮看成眼睛囉。』

『詹姆,你們要相信我,剛剛真的有一顆藍色的眼睛……』

『彼得,你應該是作惡夢或是看錯了,』雷木思幫助彼得爬回床上,並替他蓋好被子,『人類的眼睛不過這麼小,如果眼珠子真在空中飄來飄去,我們也很難分辨清楚呢,更別說那個眼睛的顏色……』

『那是因為它剛剛飄過來了!就在我們寢室窗戶外面!我看得一清二楚!』彼得有點歇斯底里地叫道,『雷木思,你也不相信我嗎?』

『不管那眼睛是真的還是你看錯,現在最重要的事絕對不是去追查它,』雷木思認真地說,『小彼得,現在已經凌晨四點了,詹姆和天狼星必須有充足的睡眠才行。如果你很在意那顆……嗯,眼睛,那等到對塞勒姆的比賽結束,我們再來研究看看,好嗎?』

『……我知道了。』

『不過,我建議你撥個時間去龐芮夫人那兒一趟,龐芮夫人應該很樂意給你一些放鬆心神、幫助睡眠的魔藥的。』

彼得困惑地看著雷木思,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開玩笑。

『現在的你很需要,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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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S.Zenky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