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M.S.Zenky =

= 第一話 =

寒流來襲的冬至就是要吃湯圓！

──本文與【此書】使用共同人物、時空背景設定

當我踏出人聲鼎沸的市二中校門口，面對火車站前車水馬龍的大馬路時，天空已經被深沉的靛色籠罩了。

這並不是什麼大魔王即將降臨的前兆，純粹就只是夜晚提早來臨罷了。

冬天就是這個樣子嘛。

早上出門上課時天還黑的跟晚餐時間差不多，傍晚放學時太陽早就不知道滾去哪裡了，於是最精華的白天時段，我們可憐的學生就只能在寒風刺骨的冰冷教室裡，聽著老師們「溫柔」的催眠嗓音，然後睡倒。

回到家則因為氣溫更低了，隨便沖洗一下就迫不及待爬進被窩裡呼呼大睡。

總而言之，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就算有人睡上二十小時也不為過呢！我突然很能體會為什麼一堆動物，像蛇、青蛙、熊、松鼠啦會冬眠，反正做什麼事效率都滿差的，那不如毛毯裹一裹一路睡到除夕夜吧。

哎，如果冬季的人生能冬眠掉那該有多好？

和我的同班同學兼最要好的朋友藍舒榕道別後（我眼睜睜看著她跳上一輛車頭趴著動物的黑色轎車），我拐了彎沿著市區最重要的交通要道之一，慢條斯理地往打工地點走去。

走了不到五分鐘，又灰又破舊的「立銀綜合大樓」，就像個老頭般佇立在我的面前。

我無奈地在深色大門前停下了腳步，垂下頭吐了口長氣。

很多時候我總希望市二中與我打工場所間的距離，可以像橡皮一樣不停拉長，但很顯然若真的這樣比喻，它到了緊要關頭時仍會瞬間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我放空地看著腳上那雙有點褪色又染了髒污的帆布鞋，原有的俏皮粉紅看起來卻自以為是地走起復古風。鞋底有著各種詭異的磨損，鞋面布料接縫的地方也有些發毛。

仔細想想，這雙鞋在我打工的這半年，不曉得走遍了多少莫名其妙的地方，也不知道經歷過多少幾乎讓我丟了小命的危險，但它還是很耐操的一直陪在我身邊。當它壽終就寢的那天，我一定會把它供起來膜拜的！

胡思亂想到這裡，我差點沒脫下鞋子站在這棟宛如廢墟的大樓前，做出用鞋子「擲爻」的動作……

走進大樓、走過終年打瞌睡的管理員面前，我按下左邊電梯的按鈕。

我從暑假基本學力測驗結束後，就陰錯陽差來到「惡鬼補習班」打工，到現在聖誕節都要到了，不知不覺中，半年匆匆忙忙地過去。

從一開始動不動就尖叫鬼叫、緊張害怕到不得了，到現在發呆放空時都會想起工作時的趣事──只能說人類適應環境的能力，或許有超越蟑螂的潛力呢。

雖然對工作、對公司、對又殘忍又恐怖的同事們，肚子裡還是常有怨言，內心也總動不動吐槽……

但是，我好像已經完全成為『惡鬼補習班』的一份子了？

對著電梯裡的鏡子微微笑，在我的右邊肩膀上方，一個臉色鐵青的中年大叔鬼魂正翻著白眼瞪我。

我的心臟先是被這突然冒出來的阿飄學生嚇得漏了一拍，五秒恢復平靜後，勉強擠出笑容，硬是和他說了聲「晚安」。

好吧，事實上，我還是一點長進也沒有。

相信我！任何有陰陽眼潛力的活人，都不會希望獨自一人跟個中年大叔一起搭電梯！

更何況它還是隻鬼！

■

「菜鳥鳥！菜鳥鳥！菜鳥鳥！」

我先讓中年大叔鬼飄出電梯後，才慢慢地走了出來，人還沒進補習班，一個小巧的淺藍色影子便蹦蹦跳跳地來到我身邊，軟綿綿的小手撒嬌地拉著我的制服袖口。

「菜鳥鳥！菜鳥鳥！」臉頰紅通通的浮茹晃著一頭捲髮，臉上盡是滿足的微笑，她不停搖晃我的右手，「來吃吃！來吃吃！」

「吃？」我皺起眉頭，同一時間，一種熱騰騰澱粉在滾水裡煮的溫暖香氣，從公司內陣陣飄了出來。

「喔喔喔喔喔！如果我的推理沒錯的話，這鍋的芝麻湯圓已經可以吃了！」

一聽就知道是阿傑在大呼小叫。

「阿傑，你區區一個人類工讀生，搶得過我們惡鬼名師嗎？」

這則是浪仙招牌的扁扁鴨子聲。

「啊啊啊──浮茹茹的湯圓圓！」

浮茹反應有點慢地尖叫，她甩開我的手，不一會兒就消失不見。

「等一下，通通不許動筷子，還有很多人沒到呢！豔主任交待過，要等大家全員到齊才可以開動喔！」

明明是命令的語句卻可以講得那麼溫柔，公司裡也只有亭佳學姐做得到了。

我還在玻璃門外遲疑時，左手拿著大湯勺、右手拿著大鍋子（裡面裝了滿滿的水）的亭佳學姐，便眨著靈活的大眼睛站在門後，她漾出微笑，不停揮動左手的大湯勺。

「苗苗，妳終於到了！太好了！那就剩下豔主任和九皇大人而已囉！」亭佳學姐難得沒衝上來挽著我的手，她優雅地轉身指指辦公室，「快點拿餐具就定位吧！」

就、就什麼定位啊？不是在煮湯圓吃嗎？幹嘛講得好像要賽跑一樣啊？

我膽顫心驚地走進公司。

是說在見識過惡鬼們宛如宇宙黑洞般的胃，還有那比埃及金字塔還要巨大的食物山後，總覺得「惡鬼份量的湯圓」，大概會塞滿整個辦公室，就像兒童遊樂場所的球池一樣……

光想像這種兒童球池份量的湯圓，還沒吞下肚就想吐了。

我小心翼翼地轉向櫃臺旁，那擺有一組紅色沙發、小茶几、點心櫃、飲水機的休息區域──所有的擺設都一如往常，只不過平時空無一物的小茶几上，擺了個夠把浮茹塞進去那樣大小的巨大鍋子，鍋子下方，一隻很像黏土卻全身燃燒火燄的大壁虎趴著，那大概是浪仙特地拿來充當爐子的新寵物吧。

鍋子裡，八分滿的熱水不停地冒泡，十來顆圓滾滾的大湯圓愉快地在裡面翻動，數十顆小巧的紅白湯圓歡樂地在它們周遭游舞，在熱騰騰的香氣襯托下，那鍋子彷彿擁有魔力，在場每個人和鬼都恨不得立刻把頭塞進鍋子裡。

「唷呼。」阿傑舉起筷子，鼓著雙頰向我打招呼。

「哎呀，苗苗寶貝來了呀。」浪仙坐在一張吧台椅上，大腿上方蓋著方形大紙巾，左手拿叉子，右手拿刀子，笑得非常開心。

現在不是等著要吃湯圓嗎？為什麼會出現刀叉？搞錯了吧！

安靜的雙胞胎姊弟骨偎和骨摧，手中各握著一個空碗，擠在同一張單人座沙發上，四隻葡萄色的大眼目不轉睛地盯著茶几上的大鍋子，宛如他們爸爸一般存在的圭峰大哥，則蓄勢待發地站在他們身後，左右手各拿了一根筷子，一副「準備好了」的模樣，他的深色眼睛裡閃爍著奇特的光芒。

「苗苗，來，碗筷。」我還在左顧右盼時，原本靠著牆的祭泠立刻遞來餐具，那個抓著另一個大鍋子、準備要在後方走廊再開一爐的亭佳學姐，忍不住轉過頭竊笑幾聲。

我決定漠視她身邊突然開出的粉紅色小花！

祭泠很顯然沒感受到亭佳學姐的異樣，他鮮綠的雙眼對浪仙示意了一下，後者趕緊拉好右手手套，完全不怕火燄地直接探進鍋子下方，一爪抓住那隻黏土壁虎，粗暴地把它拆成兩半，那兩半竟然在一秒後又各自長成一個全新的黏土壁虎了。

「這是浪仙，從人間界小學生的自然科學課程裡得來的靈感。」浪仙把新生的壁虎塞到新鍋子底下時，祭泠愉快地對我說。

「不要跟我說是那個挖蚯蚓把它切成一半的可怕實驗。」

「正是那個。」祭泠微笑，「苗苗記憶力很好呢。」

「不、我一點都不想記得這種事──」

「想當年我在做那個『蚯蚓再生能力』實驗時，可是很有實驗精神地想知道牠能力到底有多強呢！」阿傑驕傲地抬高下巴，「於是我把蚯蚓切成了二十段，可惜當時年紀小，刀工還不夠精湛，不然能切得更多段呢！」

這個實驗方向錯得太離譜了吧！這是謀殺！是謀殺！你這個還沒當成偵探就先變成殺蚯蚓兇手的傢伙！

「祭泠……」我急忙改變話題，苦笑地看著祭泠的側臉，「怎麼今天大家這麼有興致，突然煮起湯圓呢？」

「苗苗，」祭泠有些驚訝地回望我，漂亮的綠眸瞪得大大的，「妳這個年紀的人類，已經不過『冬節』了嗎？」

「冬──節？」我想起教室黑板旁的日曆時，才恍然大悟，「喔！你是說『冬至』！原來如此！難怪會有湯圓！原來惡鬼也會過冬至啊？」

「哎呀，苗苗寶貝，妳不知道『冬節』對我們惡鬼來說，也是個不下中元節重要的大日子呢……」

「因為有好多好多多的湯圓圓可以吃吃！」浮茹高舉湯匙開心地插嘴道，然後一蹦一跳踩上茶几，我好怕她會摔煮沸的熱水裡，「這一鍋鍋都是浮茹茹的！」

「不行喔，浮茹老師，」準備好另一鍋的亭佳學姐伸伸懶腰走了回來，她柔聲地說，「豔主任交待過，冬至是家家團圓的隆重日子，湯圓象徵圓滿，吃湯圓是為了慶祝惡鬼補習班的大家，又團結合作地過了一年。所以這兩鍋湯圓是吃『意義』的，千萬不能當作平常餐點那樣吃喔。」

「唔……」浮茹喪氣地從茶几上滑了下來，「浮茹茹知道了……」

「冬節的意義，真的是這樣嗎？」骨摧竟然開口了，他挑起眉毛看向身後的圭峰，「圭峰大哥，這和你告訴我們的不一樣，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冬節吃湯圓咧……對吧，姊姊？」

骨偎聽到弟弟喊她的名字，倒也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慢慢地閉上雙眼。

「冬節代表氣候的轉變，為了讓人們安養身體，百官絕事不聽政，百姓也是。於是古代才會將冬節視為隆重的日子，也因為成為一個節日，人們便在此日團聚、祭祖。」平時除了醫術外很少開口的圭峰緩緩地說，「吃湯圓是南方的習俗，在我們北方是吃水餃或是餛飩。也有地方是在今日進補。」

「對嘛，」骨摧得意地說，「我跟姊姊以前冬節，都是和圭峰大哥一起包水餃呢。」

「以前冬節？」我不解地看向祭泠，「這麼說來，今天是補習班的大家第一次一起過冬至囉？」

「呵呵，苗苗的觀察力真敏銳，」祭泠溫和地說，綠眸笑瞇成線，「畢竟今年有別與往年嘛……」

「是呀、是呀，今年有別與往年嘛！」浪仙嘻笑著插嘴道，「在幽冥界有些人嘛，相信傳說中那什麼神叫『共工』的，他兒子就是在冬節這天死翹翹，結果就搖身一變，變成散播瘟疫的惡鬼！這個故事傳進豔耳中後，她就深信冬節是屬於『惡鬼』的節日，不像中元節還得跟剛死的靈擠在一塊兒搶食，冬節有意義多了呢！」

「原來冬至背後還有那麼多東西可以探討啊。」亭佳學姐認真地點了點頭。

我捧著碗，心裡對浪仙說的話有點半信半疑，但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事，能比熱呼呼的湯圓還要重要了。

「九皇大人和豔主任呢？」我吞了口口水，忍不住問道。

「九皇大人他們沒有說去哪兒，」亭佳學姐擔憂地說，「豔主任在交待我事情時，九皇大人神色凝重地一直催促她，他們感覺好像是臨時有事。」

「哎，有什麼辦法呢，」浪仙大手一揮，輕鬆地從吧臺椅上挪滑至櫃臺桌上，他蹺著腳無所謂地說，「豔和九皇大人在幽冥界內是頂尖的惡鬼嘛，輩份也不是我這些小角色比得上的呀。」

「浪仙仙，吃醋醋？」浮茹含著湯匙問道。

「是啊，浪仙老師的語氣裡有著一股濃濃的酸味呢。」阿傑毫不客氣地說，「如果我沒搞錯的話，都酸到快臭掉了呢……」

「你們想試看看被湯圓噎死的感覺嗎？」浪仙閉著眼睛露出奸邪的笑容問道。

緊接著，浪仙一把抓起還沒下鍋的數包湯圓，用力扯開塑膠袋包裝，把那些圓滾滾的雪白湯圓當作小雪球一樣在手中上下扔玩著。阿傑嚇得狂奔，把小碗充當頭盔戴在頭上，浮茹則開心地又跑又叫，不停嚷著：「打湯圓圓仗！打湯圓圓仗！」

就在阿傑竄逃到門邊，都快衝出補習班外時，戴著白色絲質手套的浪仙二話不說，直挺挺地扔出右手中那堆湯圓大軍──

「嗚哇哇哇哇！浪仙老師！不要浪費食材啊！」

我們還沉浸在阿傑將被萬發湯圓擊昏（惡鬼的手勁可不容小覷）的好戲幻想中時，當事人早驚呼著迅速蹲下，而那一球球宛如子彈的生湯圓，便硬生生擊中突然出現在門口，正好取代了阿傑位置的高瘦身軀。

幸好生湯圓不像生雞蛋，只讓麵粉印子留在那套黑色襯衫上面。

黑色襯衫主人一雙深色眼睛，極度不悅地半瞇了起來，他蒼白的額頭上彷彿有青筋在跳動。

「九、九皇大人？」阿傑再度驚呼，他連滾帶爬地躲到我和亭佳學姐身後不停發抖。

「哎呀呀，」浪仙原本充滿殺氣的兇悍面孔瞬間消失，換上平日生意人笑盈盈的面孔，「九皇大人，還有親愛的豔，您們回來了啊──大夥兒都在等您們呢──」

「浪仙，」九皇捏起襯衫部份布料，不悅地抖落上面的麵粉印子，然後甩起穿了長靴的腿跨進公司，他冷冷地警告道，「看在今日冬節的份上，放你一馬。」

「哎呀呀，小九還真是大人有大量呢！」浪仙一聽到九皇放他一馬後，又瞬間改口用小名稱呼起來了，「快點來用用湯圓吧，水都不曉得滾幾次了呢──豔──」

豔跟在九皇的身後進來，在浪仙喊出聲音的同時，他瞬間化為男兒身，得意洋洋地挺起衣襟下的胸肌，浪仙頓時嚇到摔向櫃臺發出慘叫。

「來，亭佳，加菜囉。」豔愉快地用沉著男性嗓音喊道，並高高舉起手上一包沉甸甸的東西。

「這是什麼啊？」亭佳學姐輕鬆接過後好奇地觀察著，「湯圓？我們已經準備很多了啊。」

「那不一樣。」九皇冷冷地應了一聲後，轉頭認真地觀察著大鍋子裡的狀況。

「都是小九來我辦公室時，在電視新聞上看到這袋玩意兒的報導，我們才會突然出門。」豔點染著紅指甲油的食指輕靠在豐唇上，「那是『麻辣湯圓』喔。」

「麻辣湯圓？」亭佳學姐詫異地看著那袋湯圓。

「啊……我一點都不想嘗試耶……」阿傑痛苦地說。

一聽到「麻辣」和「湯圓」兜在一起，我的胃忍不住翻攪，在我的觀念裡「湯圓」始終是個該搭配紅豆湯、抹茶或是冰淇淋之類，做成甜點享用的點心，雖然以前也不是沒聽過「鹹湯圓」、「鮮肉湯圓」之類的口味，但……

麻辣湯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湯圓本身就已經不太好消化，現在又加了麻辣是想怎麼樣啊啊？惡鬼的胃果然是很難懂啊！

「裡面有味噌的香味。」九皇冷淡地說著，右手很不溫柔地一把將麻辣湯圓從亭佳學姐手中搶走，所有人都還來不及阻止他，那些與平常湯圓無異的麻辣湯圓已經骨碌碌地、一顆接著一顆掉進茶几上的主要大鍋裡了！

「耶耶──浮茹茹最喜歡小九九了，小九九放好多好多湯圓圓──」

「啊啊啊！小九！你在想什麼啊啊啊──」

「冬天吃辣的，才能暖身子。」九皇入迷地看著湯圓落進滾水中。

「重點不是這個啊啊！重點是──」浪仙慘叫，「那鍋煮的都是甜的耶！裡面是紅豆湯底耶！」

「浪仙啊，這個你就別擔心了，」豔舉起他另一手上的塑膠袋，裡面裝著深褐色的濃郁湯汁，「我們為了搭配內餡兒麻辣的麻辣湯圓，還繞道買了麻辣湯底回來。小九，就加下去吧。」

「嗯。」

「住、住手啊！」浪仙驚恐地抓著銀色長髮叫道，「你們不能把麻辣湯底加進紅豆湯裡啊！」

「偎偎、摧摧，」圭峰輕鬆地將坐在位置上等很久的雙胞胎抱起來，帶到亭佳後來開的那一鍋前面，「你們吃這鍋就好。」

「可是圭峰哥，我跟姊姊也想吃看看九皇大人推薦的麻辣湯圓。」骨摧眨著紫色大眼說。

「九皇大人帶回來的麻辣湯圓致死率不到百分之零點零零一，但與紅豆湯相混後致死率已提高到百分之二十，不過這僅是人類食用後的可能性推算。」骨偎喃喃著別人聽不懂的計算結果，反正結果就是有危險。

「祭泠，」我有些無奈地問身旁，笑瞇瞇看著九皇與豔聯手把麻辣湯加進紅豆湯裡的祭泠，，「你不擔心嗎？那鍋都變成巫婆魔藥的冬至湯圓？」

「因為我不吃啊。」祭泠一派輕鬆地回道。

你的意思是那棵笨蛋韭菜怎麼亂搞那鍋湯圓，反正「死的絕對不是你」的意思嗎？太奸詐了！別人家的小孩死不完嗎？那個正要殺死一堆人的可是你的摯友耶！

「好了。」九皇將兩個空空如也的塑膠袋往旁邊扔掉，挺起胸膛有些驕傲地說，「開始享用冬節湯圓吧，豔，由你主持。」

「沒問題。」豔手腳明快地把剩下的空碗塞給手中沒有餐具的人，他大步走到鍋子前，妖媚地拿起大湯勺，然後笑著對我伸出左手，「來，一個一個來，我替你們盛滿『豔與小九特製的麻辣紅豆鮮肉湯圓』吧，這外面可買不到喔。」

我才不在乎外面買不買得到或是限不限量的！那種毒藥還是快點倒進馬桶裡沖掉吧！

「耶耶！浮茹茹第一個個！」

「浮茹好乖巧，豔主任多給妳兩顆麻辣湯圓喔！」

豔……你現在明明是男兒身，為什麼一直讓我聯想到白雪公主裡賣蘋果的老巫婆啊……

惡鬼們分成三派，一派就像浮茹那般，充滿喜悅地收下恐怖湯圓；一派則是浪仙那樣痛苦不已地接受；最後一派則是圭峰為首的面無表情派。至於不能吃熱食的祭泠，只作作樣子拿了空碗，靠在牆邊看好戲地笑著。

在惡鬼補習班裡資歷最淺的我，也是最後一個來到巫婆……不、我是說豔主任面前，等著被分派毒藥……呃，是冬至湯圓……的人。

我恭敬地雙手端起空碗──事實上是想轉移豔的注意力，不想讓他發覺我的眼角已經泛淚了──麻辣紅豆湯如流水般的聲音慢慢滑進碗中。然後，豔愉快地把裝滿毒藥的碗還給我。

「苗苗，好好享受喔。」豔在我轉身離開時拍拍我的頭，接著她下了指示，「大夥兒來茶几這裡圍成一圈吧，我有些話想勉勵跟感謝諸位。」

我站在祭泠與亭佳學姐之間，不停低頭打量瓷碗裡，冒煙冒泡傳出陣陣複雜氣味黑不拉嘰的玩意兒。

喔，我應該養成來上班前，先寫好遺書的習慣的……

　　就在我胡思亂想著遺書上要寫什麼時，天花板的日光燈突然忽明忽滅了起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