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蟲尾、獸足、鹿角與黑巫師祭典
Prelude of M.W.P.P. And The Ceremonial of Dark Wizard

──最終紀念版

M.S.Zenky◎著

 

 

 

 

 

第二十章 最後的天上家族

所有的學生用盡全力擠向艾蜜莉倒地的地方,他們全都瞪大眼睛、張大嘴巴,或是彼此竊竊私語、露出詭異的笑容。雷木思很不愉快的聽見,不少人認為艾蜜莉的昏厥完全是她自找的,風涼話在入口大廳內四處流竄。

『好了!好了!』璐努娜教授對天花板射出閃爍火花,學生們的注意力終於放到她身上,她微微一笑,甜美的嗓音重覆鄧不利多離去前的交待,『大家不要堵在這兒了,全部跟著學院導師以及級長回各自的交誼廳去!』

一部份與璐努娜私交甚好的女孩們露出無辜的表情,不停發出咿咿哦哦的撒嬌聲,希望能藉由與教授的熟稔來多瞭解整個事件的內幕。但璐努娜像是沒聽見一樣,面對秩序再次混亂的學生們,她又放出幾盞煙火,聲光效果震得大家不得不乖乖安靜聽她說話。

『我給大家十分鐘的時間,十分鐘後,只要還有一位同學在校園內遊蕩,抓到一個就扣五十分。』璐努娜輕鬆的說,並對身旁遺留下來的四學院導師點點頭。

史萊哲林導師魁立教授打了個嗝,像喝醉酒一樣茫茫然然的集合學生,而雷文克勞的孚立維教授差點沒被人潮淹沒,幸好有級長的幫忙,赫夫帕夫也在來忒立教授溫柔的勸阻下乖乖回去交誼廳,至於葛來分多的學院導師費格教授,仍在為艾蜜莉的無禮生氣,她皺緊眉頭漲紅著臉,惡狠狠瞪著失去意識的艾蜜莉,完全沒有代領學院的意思。

璐努娜見狀,立刻召來醫院廂房的龐芮夫人,她溫柔扶住費格教授的肩膀:『伊拉貝拉,冷靜一點。』

『妳要我怎麼冷靜?妳說啊!』費格教授歇斯底里的吼道,正準備上樓的學生不約而同回過頭。

『深吸幾口氣,不要再想那些令妳不快樂的事了。』

『璐努娜!妳自己也被這個丫頭羞辱過!這丫頭是多麼蠻橫不講理,妳又不是不知道──妳聽聽她剛才那番說辭!那是一位學生對師長應有的態度嗎?』費格教授哭喊,『她指控我!所有人都知道我不想承認自己是希猊撕特‧費格的後代!不想承認那個可怕的血統!而你們……你們這些教職員,哪一位不知道我拚了命想辭職,就是想抑制這個可怕的血!我根本不知道我發作起來,究竟會帶來什麼後果……』

『伊拉貝拉……』璐努娜輕拍她的背部,龐芮夫人拿著一小罐藥水走上前,『我們知道、我們都知道,現在就別想這麼多了……』

『喔!璐努娜!她明知我那麼在意自己的血統,她為什麼要故意點出來?為什麼要羞辱我?為什麼?我的遭遇還不夠慘嗎?』伊拉貝拉悲傷的哭倒在璐努娜懷中,眼淚弄溼了她的衣襟。

『好了,帕琵那兒的魔藥可以讓妳舒服一點,妳還是快點回去休息吧。別再想了──』龐芮夫人溫和扶起費格教授的手,『就麻煩妳了,帕琵。』

龐芮夫人沒有答話,她似乎也被剛才混亂的場面嚇到了,她對璐努娜微微一笑後,便攙扶費格教授回去她的辦公室。

『至於你們……』璐努娜終於意識到詹姆幾人的存在,她面有難色地看著艾蜜莉,最後換上略微尷尬的笑,『鄧不利多臨走前交待過的事,趕快去辦吧,別傻在這邊動都不動了。』

璐努娜輕輕擊掌,沒有學院導師代領的葛來分多同學集結在她身邊──不知道為什麼,當霍格華茲的領導巫師們一個個不在場時,璐努娜身上自然形成一股令人服從的魅力,相較於其他年長、輩份較高的教職員,她似乎輕而易舉的就能領導所有學生──天狼星緊盯著璐努娜,他總有一種錯覺:這名教授絕對不是大家想像中那麼簡單的角色,更絕對不是一只漂亮的『花瓶』。

『天狼星,我們走吧。』彼得拍拍他的背,詹姆和雷木思早已一人擔著艾蜜莉的一隻手,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入口大廳。

天狼星沒有理會彼得,他再次牽起海茵西絲的手,自顧自地走向噤若寒蟬的葛來分多學生群中。矮小沒多大力氣的彼得無奈地聳聳肩,隨後便趕到詹姆與雷木思的前方帶路。

天狼星伸長脖子,握著小海的手滲出汗水,一種莫名的不適在他身體內流動,他尋找人群中有著紅髮的莉莉,大聲喊著她的名字並比了手勢,要正往樓梯走去的莉莉過來。

『聽著,伊凡,』天狼星拉住莉莉的手認真地說,她卻顯得相當為難,畢竟布依緹與一些親衛隊成員就在不遠處,『我要妳保護小海,尤其別讓天茍那票人接近她。如果小海受了傷或被下了咒什麼的……我會把妳跟天茍一起吊在葛來分多塔外。』

『布萊克,我不喜歡人家威脅我,而且她是你的女朋友……』

『現在全葛來分多塔裡除了妳以外我找不到第二個不會與天茍同流合污的女生了!』天狼星大聲地說,雖然音量在吵鬧的入口大廳與級長們的呼喊下變得非常微小,卻仍令不少女孩子低下頭相擁而泣。

『好吧。』莉莉無奈地說,她看了眼小海,小海仍驚魂未定,只是不知道她驚的是剛才大廳發生的事,還是對於白馬王子的示愛感到訝異,『我們現在回交誼廳。』

『謝謝妳,伊凡。』

天狼星捏了捏小海的臉蛋,並在她的唇上輕輕一啄,接著便穿過重重人牆,終於通往三樓的樓梯平台趕上詹姆、雷木思與彼得。

『詹姆!雷木思!彼得!』天狼星喊著,詹姆卻自顧自地繼續往前走,雷木思想說些什麼卻又打住,只是淡淡地回頭望了天狼星幾眼。

『喂!你們搞什麼啊?』天狼星不高興地喊。

『詹姆,我想我們……』彼得憂心地說。

『你如果不想被我變成一隻老鼠,我想你還是閉上嘴。』詹姆抽出魔杖,威脅著在前方帶路的膽小彼得。

『詹姆──』雷木思開口。

『不要說了,雷木思。』詹姆制止道。

三人帶著昏迷不醒的艾蜜莉盡可能加快腳步往前走,他們追趕過幾個轉角,又往上走了幾道樓梯後,天狼星終於按捺不住,拔出魔杖對著他們前方將穿過的布幔捷徑吼道:『咈咈落!

布幔硿噹一聲落了下來。詹姆超越彼得,他本想迅速闖過,無奈身上還帶了個艾蜜莉,布幔落下時還差點打中他的腳。被擋住去路的詹姆死都不肯回頭看天狼星一眼,雷木思緊皺著眉頭,不時與彼得對望,卻也想不到好主意來處理眼前這個狀況。

『搞什麼鬼啊?詹姆!你幹嘛一直往前走?』天狼星忿怒地說,『我在後面追得很累耶!』

『不好意思喔,我沒有興趣跟一個只顧著談情說愛的傢伙交換心得。』詹姆冷冷地說,他把慢慢滑下去的艾蜜莉往肩上拉了拉,轉身向彼得詢問其他能通往鄧不利多辦公室的捷徑。

『幹嘛?你還在不開心我跟小海交往的事情嗎?』天狼星打打自己的額頭,一副不敢相信的語氣,『有沒有搞錯啊?詹姆,你不要這麼幼稚好不好?』

『我幼稚?是啊!我詹姆‧波特就是這麼幼稚!無法接受自己的妹妹跟自己的好朋友突然變男女朋友的狀況,更沒辦法成熟的接受自己的好朋友和自己的妹妹,還沒交往前就先在全校面前接吻!』詹姆轉過身子,氣呼呼地吼道。

『喂,你仔細想一想,當初小海的情況那麼危急,如果我沒有趕到天茍面前,燒掉那本書,給小海一個吻的話,小海現在的額頭可是會被烙上我的名字!你寧可自己的妹妹被這種莫名其妙的契約處罰傷害嗎?』

『我倒看不出來小海那麼希望得到一個莫名其妙的!』詹姆怒吼。

『詹姆!你也知道小海喜歡我!你甚至比我還要早知道這件事!既然我們真心相愛,為什麼我們不能在一起?況且小海老早就跟我表白了,我一直沒有正面回答她,現在我以行動回答她!而且是在全校面前宣佈這件事!這樣有什麼不對?』天狼星怒目瞪著詹姆,詹姆將昏厥的艾蜜莉推進雷木思懷裡,氣急敗壞地往天狼星走去,拳頭對著他高挺的鼻子。

『一切都不對!小海喜歡你是一件事,但你根本不喜歡她!當時餐廳,她被天茍那票人包圍,就算你沒去親她,我這個當哥哥的也可以解決這件事情!』詹姆警告,『我是你的朋友,你喜歡什麼人我會不知道嗎?我說過很多次了,我不相信一個幾分鐘前口口聲聲說不喜歡女生的人,幾分鐘後就愛上一個女孩子!』

『你沒聽過一見鐘情、二見傾心嗎?喜歡這種東西很有可能是突然間的事!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是因為小海挺身告訴天茍她們那票親衛隊行為是錯的,是因為她的那句話我才會愛上她!』天狼星漲紅了臉,『你是因為我剛剛拉了伊凡的手,才會這麼賭氣吧?還是你不希望我在追女生這件事上贏你?你想當霍格華茲第一的風雲人物?』

『你再說一次!你再把那句話說一次!』詹姆放下拳頭,他一把抓住天狼星的衣領,天狼星也抓住他的,詹姆咬牙切齒,『天狼星‧布萊克,虧我一直把你當朋友──當最好的朋友──現在,你居然……』

巨大的一聲『碰』,伴隨著煙霧繚繞,詹姆與天狼星被那聲響嚇得放開彼此,兩人一起跌在走廊上。彼得站在煙霧中咳嗽,眼淚都掉了出來;雷木思將艾蜜莉安置在地上,手中的魔杖仍冒著煙,他一邊彎腰咳著,一邊露出微笑。

『你搞什麼啊?』詹姆皺著眉,他的眼睛被煙燻得難受。

『我只是想──』雷木思揮揮衣袖,想搧走煙霧,然後用他的魔杖指指詹姆與天狼星之間,『變出那個東西,只是試試,我也不確定會不會成功。』

『看來是成功了。』天狼星抹掉臉上的灰塵說。

一架擔架輕飄飄地浮在天狼星與詹姆之間,它安穩地等著某個需要它的人躺上去,以送到目的地。雷木思扶起仍無意識的艾蜜莉,蹣跚地走向擔架。

『反正你們兩個好像還要吵一段時間,說不定還會決鬥打架什麼的,』雷木思獨自一人忙碌的將艾蜜莉抱上單架,卻一直沒有辦法成功,不曉得是艾蜜莉太重還是雷木思身子太柔弱,『但鄧不利多教授交待的事情還是得做,我見過龐芮夫人變出擔架和一些簡單的治療術,想依樣畫葫蘆試試看。』

彼得沒有說話,只是趕到雷木思旁邊笨手笨腳的想幫忙,然後不停地點頭贊成雷木思的想法。

『我在猜測艾蜜莉與鄧不利多教授的關係,為什麼他們倆會在辦公室裡提膝暢談三個小時?又為什麼艾蜜莉昏倒,不是送去醫院廂房,而是送去鄧不利多的辦公室?而且──』雷木思的思緒像是跌進好久以前,『在我們去天狼星家時,艾蜜莉曾經說過一些奇怪的話。她甚至一眼就看出我是名狼人……總而言之,這個女孩的身上有太多太多謎團了。』

『對,』彼得附和,『艾蜜莉有很多謎團,她不准我們叫她的姓,記得嗎?』

詹姆楞了一下,他腦中一片混亂,不太清楚雷木思跟彼得在搞什麼,他偷瞄一眼坐在對面地板的天狼星,那傢伙賭氣地瞪著地板,似乎沒在聽雷木思說話。

『所以,你們就留在這裡處理複雜的感情──包括愛情、親情跟友情──問題,我跟彼得先去完成鄧不利多交待的任務,晚點寢室見……』雷木思下了結論,輕點魔杖讓擔架移動,轉身要走。

『雷木思,』詹姆似乎想通了,他淡淡地說,『對不起,我不應該……』

『你要對不起的對象不是我。』雷木思有意無意地說,然後與彼得相識而笑。

詹姆抬起頭,看著低頭偷瞥自己的天狼星,然後壓低聲音悄聲說:『對不起,天狼星,我太衝動了。』

天狼星沒有理他,他玩著自己的手指,好像那是世界上最有趣的東西。

『我的意思是……小海是我們家最寶貝的妹妹,你如果要跟她在一起,一定要好好地、好好地照顧他,比照顧自己還要用心地照顧她。』詹姆吞吞吐吐地說。

『我會的。』天狼星拍拍衣服站起來,『抱歉,剛才對你很不禮貌。』

『我也是。』詹姆硬擠出一個笑容,然後幫天狼星拍掉背後的灰塵,天狼星也笑了,詹姆說,『事情沒有那麼嚴重,對吧?』

『看你啦,』天狼星撥撥瀏海,『我一直不覺得它嚴重。』

『我也不覺得很嚴重啊!是你要跟我吵的!』詹姆走到雷木思身邊。

『我怎麼記得是你先跟我吵的呢?』天狼星扮鬼臉。

『是你!沒事罵我幼稚!』

『是你先生悶氣的耶。』

『至少我沒出聲罵人呀。』

這兩人又開始一左一右地邊笑邊鬥嘴,雷木思搖搖頭,笑著對彼得說:『彼得,你還是快幫我們指出一條通往八樓走廊石像鬼的捷徑吧。』

 

 

他們從一幅河流風景畫的後面穿過,轉了幾個彎終於來到八樓走廊,一尊石像鬼雕像冷冷地立在那兒。詹姆走上前,開口想說些什麼,卻又抓亂頭髮楞在那裡。

雷木思淡淡一笑,上前喊道:『覆盆子果醬。』

石像鬼跳到一旁,詹姆開心地摟了摟雷木思,他差點被突如其來的動作推倒。石像鬼身後的牆壁滑開,一道不斷旋轉的樓梯出現,雷木思揮揮魔杖,艾蜜莉身下的擔架立刻消失,為了上這道樓梯,昏迷的她只能依靠詹姆四人以人力方式搬運上去。

旋轉樓梯帶著五人緩緩上升,終於來到一扇有黃銅門環的大門,彼得輕輕地推開大門,鄧不利多的圓型辦公室便出現在眾人眼前。詹姆等人去年曾經來過一次這裡,天狼星在耶誕節假期前才在這兒被父親強迫訂下契約。每個人對於鄧不利多的辦公室都充滿好奇,但每一次的探訪總無法好好一探究竟。

一張細長桌腳的桌子上擺滿各種奇妙的銀色儀器,有的像鐘擺,有的又好像很多顆行星圍著沙漏轉圈。牆上掛滿霍格華茲歷代男女校長的肖像畫,也許是時間已晚,除了空蕩蕩的畫布外,就只有趴在畫框邊熟睡的巫師。

大大的辦公桌上堆滿羊皮紙以及書籍,辦公桌旁有張小茶几,上面的竹簍子內裝有各色糖果,旁邊還有一根棲木,一隻紅色羽毛的鳳凰在上頭打著瞌睡。

天狼星與詹姆合力將艾蜜莉放在靠牆的紅色沙發上,一邊整體儀容,一邊打量整間辦公室。

『詹姆、天狼星,』雷木思從辦公桌旁的扶手椅上找了件斗篷,他細心地為艾蜜莉蓋上,並且喊住正想敲碎一個銀色儀器的詹姆與天狼星,『真難想像幾分鐘前你們還在吵架……』

『哎,我不也很難想像幾分鐘前討厭女生的男人,幾分鐘後就變成接吻狂了。』詹姆學著雷木思的口吻,假裝煩惱的搖搖頭。

『我也滿難想像幾分鐘前自己突然戀愛了啊。』天狼星滿不在乎地說,雷木思無奈地笑了笑。

『我們是不是該回交誼廳了?』彼得擔心地說,『鄧不利多教授只叫我們帶艾蜜莉回來,我們已經達成任務了啊。』

『小彼得呀小彼得,難得進來鄧不利多的辦公室,怎麼能不玩一玩呢?』天狼星狡黠地笑著,這種表情一向是詹姆的商標,他拿了一顆檸檬口味的麻瓜糖果,塞進嘴中。

『就因為是鄧不利多教授的辦公室,』雷木思義憤填膺地說,『我們才不能久留。況且最近學校發生很多事,哈維夫人被逮捕、費格教授的態度,還有艾蜜莉突然的昏厥……在這種緊要時刻我們怎麼可以留在這兒呢?說不定等會兒就會有《預言家日報》的記者前來!再說……』

『《預言家日報》的記者又不知道辦公室的通關密語。』天狼星說,他跟詹姆躲在椅子後,想偷襲那隻鳳凰。

雷木思很不高興地看著天狼星。

『哎呀,雷木思,別那種表情嘛!』詹姆似乎想拔下一根鳳凰尾羽,『反正艾蜜莉自己一個女孩子,待在這兒房間也不大好呀!萬一她發起瘋來炸了這兒怎麼辦?萬一她突然停止呼吸怎麼辦──』

『這種事才不會發──』

『──所以!』詹姆指著雷木思的鼻子,『我們才該留在辦公室,照顧艾蜜莉那丫頭。』

雷木思嘆了口氣,他看起來雖然不贊同詹姆的話,卻也不想再繼續爭辯,只是挑了張椅子坐下,眼珠跟著銀色儀器打轉。

『我真的想不通……』彼得瞪著一張張校長畫像說。

『你什麼時候想通過了?』天狼星毫不保留地回道,彼得的臉立刻紅了起來。

『我只是覺得艾蜜莉和鄧不利多的關係很不尋常。』彼得說。

『我也這樣覺得,』鳳凰張開眼睛,任由詹姆撫摸牠的羽毛,『也許艾蜜莉是鄧不利多的孫女?』

『那艾蜜莉應該姓鄧不利多,而不是瑞斗啊。』彼得反駁。

『外孫女呢?』天狼星搔著下巴,『鄧不利多女兒的女兒。』

『那為什麼艾蜜莉那麼討厭我們叫她的姓?』彼得不解地問,『瑞斗……瑞斗……還真的跟謎一樣。』

『巫師界有什麼有名人士是姓瑞斗的嗎?』詹姆轉向天狼星,鳳凰又回到棲枝上熟睡。

『據我所知,沒有。』天狼星轉向沉默不語的雷木思,『我們這群最深思熟慮處處護著瑞斗的人怎麼一句話都不說呢?』

『我什麼時候處處護著艾蜜莉了?』雷木思抬起疲憊的臉龐,『天狼星,她說過很多次不要再稱呼她的姓氏。』

『看看,這不就在護人了嗎?』天狼星賊賊笑著,他與詹姆衝到辦公桌前的大椅子,搶著享受鄧不利多椅子的溫暖。

雷木思沒有反駁天狼星,只是有氣無力地說:『比起關心艾蜜莉與鄧不利多的關係,我比較好奇的是──艾蜜莉為什麼會突然昏倒?而且她之前有陣子不是請假沒來上課嗎?』

『是不是生病了?』彼得問。

『不曉得,如果是一定是個相當嚴重的病,』雷木思說,『她還與鄧不利多會談了許久,剛才一起走到入口廳,好像要一塊兒外出的樣子。』

雷木思默默地思索著,目光緩緩從彼得身上轉到天狼星與詹姆身上,這對活寶現在對門邊一個櫥櫃相當好奇,雷木思站起身,想上前阻止,詹姆卻放聲叫了起來。

『雷木思!彼得!快來看!』

『哇!』天狼星驚呼一聲,『雷木思,你一定要告訴我們這是什麼。』

四人圍櫥櫃,八隻眼睛注視著一個淺底石盆,盆子邊緣上刻著奇怪的符號,看起來好像古老文明的神秘文字,或是什麼魔法符咒的紀錄。那個石盆正發著銀色光芒,裡面有種不是液體也不是固體的銀色物質在旋轉繞圈。

『我沒看過這個。你們不能指望我什麼,我並不是什麼萬事通。』雷木思搖了搖頭,『但是,我唯一確定的就是──這個石盆不是相當危險就是相當珍貴,我們必須把它收好,不要再碰了。』

『雷木思,你很愛大驚小怪耶。』天狼星笑著說。

『如果它真的很危險,鄧不利多才不會隨便放在一個沒下咒沒上鎖的門邊櫃子裡;如果它真的很珍貴,他也會把這玩意兒藏好,怎會被我們拿到呢?』詹姆抽出魔杖,雷木思來不及阻止,杖端便探入石盆中觸碰那個銀色東西。

滿滿的銀色物質不停旋轉發光,在雷木思想說下一句話的同時,一張臉忽明忽亮地浮了出來,那是一位約莫四、五歲的小女孩,她正對著詹姆等人嘻笑,聲音銀鈴般響亮。

『裡面為什麼會有人?』彼得嚇得抓住天狼星。

『不知。』

銀色東西又在旋轉,女孩的臉消失了,出現的畫面好像是一棟房屋,一個小小的人影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光線有些昏暗,詹姆與天狼星不約而同地往石盆挨了點,鼻子似乎不小心碰到那個銀色東西,兩人只覺自己雙腳騰空,以非常快的速度向下墜、墜入石盆裡的那個房間。

 

 

詹姆與天狼星站穩的同時,雷木思拉著彼得也停在他們身邊,四人你看看我看看你的,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說些什麼。

他們現在停在一間明亮的房間內,金色溫暖的陽光穿過大開的窗戶照射進來,窗外欣欣向榮的花草樹木說明了現在正值春季,鳥兒開心鳴叫,蝴蝶雙雙對對四處飛舞。雷木思瞪大眼睛,他不敢相信地走向窗邊,看著窗外朵朵白雲以及飄出縷縷白煙的小屋。

屋內一名小女孩靜靜地坐在地上,地面鋪著柔軟的地毯,她有著齊肩黑髮,繫著淡紫色的髮圈,正認真地閱讀《霍格華茲‧一段歷史》的磚頭厚書,她正是剛才石盆出現的那位小女孩,她有一雙大大的紅色眼睛,與笑來甜蜜蜜的嘴。

『小妹妹,』詹姆壓低聲音,緊張地問,『對不起,大哥哥們不小心闖進妳家了,請問……』

女孩像聽不見詹姆的聲音一樣,就連彼得一不小心摔倒差點壓到那女孩,彼得的身體卻像幽靈一樣透明,直接穿過女孩趴在地上,看到這一幕,天狼星忍不住笑彎了腰。

『我知道了,這就跟范拿思公爵一樣,』詹姆驚呼,『這是一段記憶!一段過去的記憶!我們不屬於這個時空,所以這些人看不到我們!』

『那麼剛才那個石盆就是鄧不利多用來存放記憶的東西囉。』天狼星笑著牽起彼得。

『真神奇。』彼得不敢相信地說。

『各位,我覺得……』雷木思轉過頭,驚魂未定地說,『我們在活米村裡。』

『啊?』詹姆非常不能理解,『你怎麼知道?雷木思?我們又沒有參觀過活米村,而且……』

『你看,』雷木思指著窗外底下的小房子,『那個是酒吧「三根掃帚」。諾!那個是賣糖果的糖果店……還有惡作劇商店跟常有情侶光顧的店……』

『雷木思,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彼得問。

『這傢伙三不五十就要為了身體那個小毛病跑到活米村,怎麼可能不知道嘛!』天狼星笑著說。

『是的,而且……』雷木思頓了頓,『這棟屋子,很有可能就是「尖叫屋」。』

詹姆、天狼星與彼得全都嚇了一跳,就在同一個時間,一陣悅耳動聽的聲音響起,她用詹姆等人聽不懂的語言喊著,小女孩沒有理會,只是認真地讀那本厚書,直到同一個聲音以英語喊出聲,女孩才勉強抬起頭。

『好煩人喔。』女孩抱怨,門就在這個時候打了開來,一位有著黑色長直髮的女人走了進來,她有一張好看的東方面孔,身上穿的長袍也很有中國味,她手裡握著的不是一根魔杖,而是一把細長的中國劍。

黛安娜,媽說了很多次,不可以跑去屋外亂用魔法,妳還沒成年,這麼做是違法的!而且妳還偷用爸爸的魔杖!』女人的聲音帶有特別腔調,她的表情就像詹姆的母親罵人時一模一樣,詹姆忍不住驚呼──原來天下的媽媽都是這個樣子。

『可是,』被喊為黛安娜的女孩依依不捨地放下厚書,『那隻小鳥很可憐呀,牠受傷了,如果不治好的話,牠就不能趕上夥伴,飛到其他地方去了呀!』

『妳可以告訴媽,媽幫妳治療那隻小鳥。』女人嘆息道,『把書本放下,我已經做好午飯了,快來吃吧。』

『我可以先看完這個章節嗎?』黛安娜嘟著嘴說,『很快就好!』

『不行,』女人搖搖頭,走過去擁抱那個女孩,『媽媽吃飽就要和爸爸出門了,我們沒看著妳吃飯,妳一定又會看書看到忘記。』

『才不會咧!』黛安娜放下書本,蹦蹦跳跳地抓住母親的手臂,一塊兒走出房門。詹姆等人互相望了望,一句話也沒說,跟了出去。

走出房門,映入眼簾的是一條的走廊,雷木思這條走廊已經走了好多次,只是未曾看過它這麼不破爛、這麼明亮的模樣。他們跟著那對母女在走廊上走著,天狼星四處張望,發現那些畫一點都不破破爛爛,其中有一幅全家福──一男一女和一位笑得很開心小女孩,就與之前在尖叫屋追著雷木思時看見的一樣,那女孩就是方才書房內的黛安娜。

女人帶著女兒走進餐廳,一名同樣有著黑髮戴眼鏡的男人坐在餐桌邊,他也有雙紅眼睛。在他面前的桌上擺了好幾盤菜,彼得皺著眉頭,觀察椅子前桌上,總共三碗白色粒狀的東西,天狼星則是對桌上擺著三雙長長竹條感到好奇,他很想拿起來研究研究。

『哇!終於吃米飯了!』黛安娜開心地坐到自己的椅子上。

男人抬起頭,對女人與女孩微微笑,雷木思訝異地發現那個男人眼鏡之後,有雙紅色的眼睛,而那個女孩──黛安娜也有,他正想張口講這件事以及自己的推測時,男人開口說話了。

『怎麼那麼久才出來吃呢?飯都涼了。』男人說。

『我在看一本很好看的書!它在說霍格華茲的故事!』黛安娜高興地說,『爸爸,我以後也能去那邊上學嗎?』

男人與女人若有所思地對看一眼,頓了幾秒,男人才嚴肅地說:『黛安娜,我們家族的人是不去任何魔法學校上課的,一向是由家族內的父母直接教導。』

『為什麼?』黛安娜好奇地問,『可是霍格華茲看起來很酷耶!它是世界上最棒的學校,也有最厲害的巫師校長,而且它不就在我們家附近嗎?』

『黛安娜,那是家族的傳統,我們必須遵守下去。』她的母親耐心地說,『雖然媽媽也不清楚為什麼,但是既然祖先都這麼要求了,一定有祂的道理。』

『我真的不明白……』女孩嘟著嘴拿起那對短枝條,她口裡說著,卻也不繼續追問下去,看見父母吃了第一口飯後她才挾菜進食。

『我們和達滋先生約在什麼時候?』男人問。

『一點三十分。』女人回答,『達滋先生究竟想做些什麼?』

『我不確定,但他似乎想要重新出版祖父一系列的創作──關於黑魔法與防禦的那一系列。』

『祖父的遺囑不是已經說過他不願出賣自己的智慧嗎?』女人皺起眉頭。

『是啊,』男人喝了口茶,『但是若能利用那些書造福人群,也是不錯的事。況且……我在華麗與污痕的職位越來越不保了……』

『親愛的,』女人放下碗筷,認真地說,『霍格華茲在徵求黑魔法防禦術教授,我真的希望你能去試試看。』

『不,祖先說過我們家族不可以與魔法教育那群人扯上關係,』男人搖了搖頭,『先祖一直很反對那四位巫師自作主張成立霍格華茲,還帶動全球巫師蓋魔法學校的事……』

『但是,你也說了書店的工作相當沒保障,如果沒了工作,那麼我們……』

『我們最重要的工作,』男人看著乖乖吃飯的女兒,『就是好好教導黛安娜,別忘了,她是我們最後的族類也是最後的希望。』

天狼星看見詹姆眼睛內閃動著某種異樣光芒,突然一陣天旋地轉,整個畫面像被打翻了一樣,銀色物質發出刺眼光線,餐廳、餐桌、全家福全數消失,畫面不停打轉,最後四人跳到另一個房間,黛安娜仍在看書,這次她看的是一本黑色封皮的厚書,雷木思在那兒研究書名,只是書名是以一種方方正正的文字書寫的,唯有作者名是英文寫的,叫作費茲羅瓦德‧天上

窗外天空轉變為橘紅色,活米村的夕陽照耀整個村莊。過去的尖叫屋裡安安靜靜,只有黛安娜翻動書頁的窸窣聲相當清晰。她的父母似乎出門尚未回來,因為整棟房中,除了女孩所在的客廳點亮燈外,其他房間都浸泡在夜晚將至的黑暗中。

忽然,門外傳來沉重的敲門聲,女孩看書看得相當忘我,捨不得放下那本重書,但敲門聲越來越急越來越急,女孩不悅地抱著書本跳下沙發,走向聲響未停的大門前,悄悄地打開大門。

『晚安。』是個男人,他的聲音很有磁性,非常好聽,背光的關係,他的臉罩了一片陰影,而且他還戴著斗篷上的兜帽。

『你是誰?你找誰?』黛安娜機警地問,紅色大眼瞇了起來。

『喔,請問杰森古德在家嗎?』男人熱絡地說。

『他不在家,』黛安娜說,『不過應該快回來了,我想。』

『這樣啊。那麼埃達菈也和他一塊兒出去了?』

『是的,我的父母都不在家。』

『只有妳一個人看家嗎?』男人的聲音又驚又喜,又有一種佩服的語氣,『好厲害喔!妳一定是他們的女兒黛安娜囉?妳幾歲呀?』

『我不想告訴你,』黛安娜不開心地想關上門,『反正他們倆不在家,你晚點再來,或是明天請早。』

『等等,』男人伸出一隻手擋住即將關上的門,他心急地說,『我只是想找你的父母談事情,我沒有惡意……』

『可是你一直打探我們家的情況,都沒有回答我的第一個問題!』黛安娜尖聲地說,『你到底是誰?』

男人拉下兜帽,他有一張相當好看的英俊面孔,看不出真正的年紀,只是他的外表有些變形,鼻子稍微塌了點,耳朵附近的皮膚粗糙的像是鱗片,泛著綠光。

『區區一位旅行的巫師,姓名無足掛齒,』男人笑著說,『我已經與令尊說好今晚會來拜訪他的。』

『他不在。』黛安娜執意要關上門。

『等等,』男人依舊擋著,『我與令尊約好要一同前往森林處理某個強大符咒的事,我聽說天上家族的成員自小法力便高,我的這個符咒需要任何一位嫡傳天上家族的幫忙……妳小小年紀就這樣勇敢自己看家,法力應該也不低吧?』

『關你什麼事啊!』黛安娜被激怒了,『我答應過媽媽不可以在屋外施展任何魔法!』

『那麼妳不需要施展,只需要幫我看看符咒的狀況如何?那是一個有時效性的符咒,我如果不快點施展,等到妳父親回來的話,這個符咒也沒有效用了。』

『到底是什麼偉大的符咒讓你這麼著急?』黛安娜好奇地問。

『一個被禁止使用的符咒。』男人壓低聲音,靠到黛安娜面前說,『復活符咒,又稱轉生符咒,能讓死去的人復活……我是專門研究這種禁咒的巫師,很清楚天上家族面臨滅族危機的狀況,非常需要這類符咒。』

黛安娜瞪大了眼睛,她看起來非常有興趣,甚至放下了手中那本厚書。

『你説的是真的嗎?可以讓死去的人復活?』

『是的,』男人擺了擺手,似乎想離開,『既然妳的父母都不在,我就先告辭了……也許我自己一個人也能完成這個符咒。後會有期……』

『等一下,先生,』黛安娜打開大門,高聲喊道,『如果我爸爸不在,我可以代替他嗎?代替他測試那個符咒?』

男人淡淡一笑,伸出細長的手牽著黛安娜,他溫文有禮地說:『當然可以,有這麼可愛的小姑娘能幫助我,我自然是高興的無法形容。』

『我們快去吧!快去吧!』黛安娜關上大門,輕輕對著門把敲了幾下,她握著男人的手蹦蹦跳跳地說,『我沒有魔杖可以當測試者嗎?』

『可以的,』男人溫柔地在她手背上一吻,『天上家的小公主。』

『要去哪裡測試呢?』

『那邊的森林。』男人指著遠方陷入一片黑暗的森林說。

『我們快走吧!』

『跟去看看嗎?』天狼星皺著眉頭問,那片森林使他聯想到自己常作的惡夢。

『當然!』詹姆非常有精神,『既然是在別人的記憶,就一定要跟著事件走才行啊!我在想,這個記憶應該是那位小女孩黛安娜的。』

『可是她是誰啊?她的記憶很重要嗎?』彼得問,『天上家族?』

『我在猜……』雷木思沙啞的嗓音說話了,『她會不會是小時候的艾蜜莉?』

 

 

即使春神降臨大地,活米村四處百花齊放,但現下映入詹姆四人眼簾的,仍是一片處於冬末盼春的荒涼景貌。瘦高的灰色樹木聳立,枝條上見不著一絲翠綠新芽,乾癟的樹皮乾枯龜裂,一地灰葉覆蓋緩緩隆起的地面,找不到一隻活著的生物,沒有鳥、沒有蛇、連一隻小蟲子也沒有,身處這樣的環境讓天狼星不寒而慄。戴著兜帽的男人一直往森林內部走去,離夕陽越來越遠,黛安娜沒有絲毫遲疑,只是緊緊跟著那個男人,黑髮隨著林間寒風飄逸著。詹姆認真地走在兩人身後,笨手笨腳的彼得時常被地上枯枝根部絆倒,雷木思只好扶著他繼續往前走。

『先生,請問還要走多久呀?』黛安娜微微喘氣,『我們走很遠了,幾乎看不見村子了,而且太陽快下山了……』

『就快到了。』男人沒有回頭,瘦削的身影在灰暗光線照射下顯得詭異。

樹木越來越密集,地面越來越陡峭,一行人幾乎繞了山丘半圈,迎面而來的天是一片紫紅色,背後的山透露晚霞金光,背光的區域讓寒風更加刺骨,伴隨著空洞的枝幹磨擦聲,彼得的身體開始發抖,雙手緊緊抓著雷木思。

『我覺得……好像會發生可怕的事……』彼得害怕地說。

『放心好了,這只是別人的記憶,』雷木思淡淡地說,『我們不會有事的。』

戴兜帽的男人總算停下腳步,他的面前立了一面可以看出地層切面的山壁,四周雜草叢生,整片森林唯獨靠近山壁的樹上長有深綠色葉片,彷彿刻意遮蔽陽光一般。

『我們到了嗎,先生?』黛安娜問道,她看起來一點都不害怕。

男人沒有說話,慘白的手輕撫山壁,隨後將額頭輕輕靠上。

『先生,請問接下來我該做些什麼?是要直挺挺的站著還是席地而坐?還是要擺出跟你一樣的姿勢?』黛安娜雙手環胸,冷風吹得讓她有點冷了,但那雙紅色眸子一直停在男人身上,不肯移開。

男人轉向黛安娜,兜帽遮住他的眼睛,看不清楚他的心情:『小公主,妳知道自己家族在巫師界中佔有多大地位嗎?』

『我只知道一點點……爸爸不喜歡告訴我這些故事,我是從書上看來的,』黛安娜的眼睛沒有離開過男人,她語氣堅定地說出腦海中記有的資料,『我們天上家族是非常非常古老的魔法家族,比我們現在知道大巫師梅林還要早。可是家族的後代子孫數量很少很少,因為我們只能跟血統純正的巫師締結婚姻,如果和麻瓜或是非純種巫師結婚的話,生出來的孩子便會感染不明重病死掉……聽媽媽說,現在純正的天上家族,只剩下我們一家了……而我,是除父親以外,家族最後一名後裔。』

黛安娜幽幽地說,紅色眼睛在光線昏曖不明的情況下,比兜帽男人來得更加詭譎。詹姆看了一眼身邊的同伴,他們全都屏息等待接下來的狀況,畢竟在場每個人都看得出來──兜帽巫師絕對不懷好意,換作是詹姆四人中任何一人,他們一定不會跟著這傢伙離開家裡──可是眼前這位小女孩只有五歲,怎麼能分辨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呢?

『所以!』黛安娜語調提高,『先生,如果真的有復活符咒,求求你告訴我或告訴我爸爸。爸爸每天都要為了我擔心,工作得好辛苦,就因為我是家族裡最後一位後代了。如果符咒可以讓死去的叔叔、阿姨,甚至是爺爺、曾爺爺復活……我求求你一定要幫助我們……』

淚水從赤瞳眼角泛了出來,黛安娜身體微微顫抖,自己一個人跟著來路不明的陌生人到森林深處,她怎麼會不怕呢?但,從前不小心聽聞的家族狀況,打從她知道後那一天起一直到現在,她永遠也忘不掉父母多希望天上家族能恢復往日盛況,然而失去親友的家族又要怎麼恢復盛況?

『黛安娜,』男人蹲了下來,冰冷的手輕輕拭去她臉頰上的淚珠,那張蒼白無血色的臉扯一抹淡淡的笑,『不要哭了,我就是為了你們家族而來,放心。我會幫助妳的。接下來不管我說什麼,請妳照著做,行嗎?』

黛安娜點點頭。

『來,在這邊坐下,靠著樹幹。』男人說道,『妳在這兒等一會兒,這個符咒不是單純的咒語和手腕動作而已,我必須畫出一個龐大且複雜的魔法陣,用來召喚已死去的天上家族成員之亡魂。』

男人握著黛安娜的手,要她手掌朝上雙手交疊,擺在胸前。

『那些接受召喚的亡魂會結晶成珠,落在妳的掌心,』男人細長的手指輕劃過黛安娜的手掌,『妳一定要好好捧著祂們,知道嗎?』

『好的。』黛安娜點點頭。

『我要開始畫魔法陣了。』男人微微一笑,他抽出魔杖,輕而易舉凌空地在地上劃出深刻的痕跡,就像石頭直接鑿過的一樣,男人一邊畫一邊走,漸漸地離開黛安娜的視線。

黛安娜抬起頭,透過鹿角交錯的枯枝望向葡萄酒般的天空,雖然不見半朵雲,卻也看不到一點星晨,而一輪圓滿的銀月已經懸在那兒不知有多久了。雷木思隨著黛安娜的視線看向天空,身體微微瑟縮了一下。

『滿月……』彼得大驚小怪地看著雷木思。

『在別人的記憶裡,你應該不會變身成狼人吧?』天狼星問。

『我的身體沒有任何的反應,』雷木思看著沒有冒出毛皮的雙手,『我已經好久沒有好好地欣賞滿月了,沒想到在別人的記憶裡,我還有這種勇氣面對月亮……』

『噓!』詹姆突然警告大家閉上嘴,原本還在感傷的雷木思也察覺不對。

『那是什麼聲音?』彼得嚇得緊緊捉住天狼星。

『雷木思?』詹姆輕聲地喊了一聲。

『沒有錯。』雷木思吞了口口水,『那是狼嚎。』

『狼嚎?』彼得差點沒跳起來,『所以這裡有其他狼人?』

『聽起來像狗叫。』天狼星擺了擺手,『沒事啦,這裡是別人的記憶耶,我們又不會有危險。』

『我們是不會有危險,但是──』詹姆看向黛安娜,那位小女孩也聽出狼人的叫聲了,她抿著嘴,拉長脖子尋找遠方畫魔法陣的兜帽男人,『──那位小女孩會不會怎麼樣,我們就不知道了……』

『就算她真的遇到狼人我們也沒辦法救她啊!這只是一段記憶。』天狼星說。

『是啊,』雷木思沉下臉,『我們只能在旁看著她被狼人──』

灰色閃電自四人頭頂倏忽即逝,尖銳泛黃的利爪粗糙雜亂的毛皮晃過雷木思眼前,他詫異地瞪眼張嘴,四肢一陣癱軟,直接跪倒在地。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野獸,尖耳長嘴,強而有力的四肢,而牠的尖牙利爪、灰色毛皮,根本和那幾乎殺死自己的狼人之王焚銳‧灰背如出一轍……

黛安娜嚇得跳了起來,這下根本顧不得兜帽男子說過什麼,,她沒有尖叫,只是安靜不出聲,瞪大雙眼小心翼翼地往後退,繞著樹木慢慢遠離那隻正在卡滋咬動自己嘴巴、準備大開殺戒的灰毛狼人。

灰狼的金色眼睛閃爍冷酷光芒,牠滿足地發出喘息聲,步伐柔軟彷彿隨時都可獵殺女孩般,對擁有豐富狩獵經驗的牠來說,要逮住小女孩如同踩死一隻螞蟻一般容易──而這個年齡的兒童是最好吃的,就算無法順利吞下肚,在她脆弱的脖子上印下屬於自己的齒痕,也能填補自己空虛已久的佔有感。

『怎麼辦?怎麼辦?』彼得緊抱天狼星,牙齒都快咬住他的長袍了。

『你不要抱那麼緊啦,彼得!』天狼星想擺脫彼得卻一直失敗,『可惡,那個丫頭幹嘛不快跑?』

『沒有用的,這裡的地形崎嶇不平,就算跑也跑不過狼人。』雷木思淡淡地說,『而且──跑動的生物更能使狼人興奮……』

『天啊,』詹姆張大嘴不知道該說什麼,『難道我們真的要眼睜睜看這個小女孩被咬嗎?那個兜帽混帳呢?』

『她被擺了一道!那個兜帽男是故意騙她到這兒給狼人咬的!』天狼星恨恨地說,『笨蛋!快求救!大聲求救啊!』

黛安娜還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腳步不停緩慢後退,她的紅眼直視著狼人的金瞳,似乎想看穿彼此心思一般。突然她的腳踏到一區過於鬆軟的土壤,加上滾動的樹枝,使女孩一不小心失去重心,重重地摔倒在地。灰狼趁這個空檔拔身躍起,狼歌一陣又一陣地迴響著、高唱著,撼動所有人的耳膜……

『快逃!快逃!』雷木思發了瘋似地尖叫起來,『快站起來逃啊!』

但是,她聽不見他的呼喊聲。

女孩閉上那對總是堅定果決的雙眼,準備接受狼牙感染的致命詛咒……

一只巨大黑影突地出現,緊緊包裹無法動彈的黛安娜。

狼牙陷入,深紅色的血溢了出來,隨著黑影拱起的弧度滑落。

『黛安娜,下一次不可以自己一個人跑出家喔。』

女孩發覺,自己的臉頰溼溼的。

月光灑落,照亮杰森古德‧天上的面孔,和女孩一模一樣的紅色眼睛微笑著,無視於女兒的淚水不停地微笑……

『快點往山下跑,我會擋住牠的,』父親親吻她的淚水,『妳的媽媽在山下等妳。』

女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覺得那股可靠溫暖的臂彎離自己遠去,他的背部再次受到灰狼攻擊,但他的臉仍笑著,不知道為了什麼而笑。黛安娜咬緊牙關,狠下心別過頭,頭也不回地往山下奔馳。四人組亦跟在她身後不停地跑著。

當她衝入手持魔杖的母親懷裡時,兜帽巫師消失的山上,兩匹成狼一搭一唱地歌詠著狂傲,嚎吠出傳遍全村的狼歌。

母親低下頭,抱起女孩,二人在全村莊住民的注目下,走進那幢未來成為全國知名鬼屋的,溫暖的家。

家門口,父親的魔杖斷成兩截,靜靜地躺在冰冷臺階上。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M.S.Zenky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