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蟲尾、 獸足、鹿角與花謎

Prelude of M.W.P.P. And The Riddle of Flower

 

M.S.Zenky◎ 著

 

 

 

第五章 陰雨下

燦爛的太陽照耀在斜角巷的圓石子地上,些微的反光讓整條道路看起來就像施了魔法般閃閃發光。

離開斜角巷後,詹姆四人大搖大擺地往購物的最後一站──『華麗與污痕書店』前進。

時值開學前夕,午後的斜角巷到處都是人潮,不少新生舊生紛紛穿著霍格華茲的黑袍制服跑來跑去,走在路上也常有人大喊著『詹姆‧波特』或是『雷木思‧路平』的名字,但他們倆名字的出現頻率,永遠超越不了天狼星被女孩子們偷看的頻率,即使女孩們知道天狼星早有了個可愛的女朋友,她們卻仍深切盼望著有朝一日,天狼星能改變心意,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

『嗨,天狼星。』

『哈囉,布萊克。』

『嘻嘻……他剛剛在看我耶……』

『傻瓜,他剛才看得明明是我!』

天狼星英俊的臉上難掩著被人討論、注意時,浮出的驕傲喜悅,詹姆不悅地斜眼瞪視走在他右手邊的好友:『欸,天狼星!』

『怎麼啦?又要來討論「談戀愛」這件事了嗎?』天狼星微笑著問道。

『你都已經有了小海了,可以不要和別的女孩子看來看去了嗎?』詹姆不太高興地雙手環在胸前,一副哥哥教訓弟弟似地說道,『你不怕我向小海告狀嗎?』

『詹姆,那些叫我的都是我們認識的學校同學耶。』天狼星不以為然地說,『我和親朋好友打個招呼也行嗎?』

『你笑得一副好像自己是大情聖的樣子。』詹姆嘟嚷道。

『拜託,你別跟你的妹妹一樣動不動就吃醋好嗎?』天狼星面無表情地拋下這句話後,率先鑽進『華麗與污痕』書店裡,把詹姆、雷木思與彼得遠遠拋在身後。

詹姆繃著一張臉冷冷盯著書店裡狹窄的通道,像在考慮要用什麼魔法害兩旁的書全部垮下來一樣。

『詹姆,我覺得天狼星說的也對。』雷木思溫和地說,『我知道天狼星是你的好朋友,也知道海茵西絲是你的妹妹,當兩個人碰出火花時,如果沒處理好,之後會衍生出許多尷尬的狀態。』

『比如說他們吵架時我該幫哪一邊、他們要分手時我又該站在哪一邊、他們有人對另一半不忠誠時我又該怎麼辦……我知道,這些問題我都想過。』詹姆深吸了口氣,『就因為這樣,我才會覺得困擾啊!為了避免不好的事情發生,我才會對天狼星提出要求……』

『所以,可以聽我的建議嗎,詹姆?』雷木思看著詹姆的深色眼睛,用非常溫柔的聲音認真地說,『跳脫出來看事情,不要強迫自己一定要站在哪一邊,如果可以的話,盡量別插手管天狼星和海茵西斯間的事。』

『嗯。』詹姆躲開雷木思的眼神,看向櫥窗裡不知道哪個巫師寫的新書,假裝對它很感興趣一樣,突然間,他的眼睛猛地瞪大,一些思緒闖進他的腦海裡。

『我、我也覺得……詹姆比較站在海茵西絲那邊,』彼得小聲地說,『詹姆……很保護妹妹。』

『──對呀,連彼得都這麼說了。』詹姆的聲音亮了起來,他迅速地轉身,滿臉欣喜地看著有點驚嚇到的兩位朋友,詹姆用力地將雙手搭在他們的肩膀上,『謝謝你們,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了,我決定去跟天狼星道歉!』

『啊?道歉?』彼得不解地看著詹姆,他總覺得詹姆的臉好像麻痺一樣有些僵硬。

『詹姆,事情沒有這麼嚴重……』

『我已經決定了,我現在就要過去找天狼星談談,』接著詹姆從口袋裡掏出他的錢包,轉交給雷木思,『我不確定會跟天狼星聊多久,買新課本的事,先拜託你們兩個,買好以後,先在對面的小空地那邊等我和天狼星,我們會盡快趕過去找你們。』

『等等,詹姆──』雷木思還想說些什麼,運動細胞極佳的詹姆卻敏捷地轉進店內,快步地跑離他的另外兩位好朋友。

有些無奈的雷木思看著詹姆消失的背影啞然地笑了,彼得摸不著頭緒地看看空無一人的狹窄通道,然後又看看無聲笑到幾乎要流出眼淚的雷木思。

『雷木思,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沒有那回事、才沒有那回事咧。』雷木思努力地平靜下來,他對著茫然又擔心的彼得說,『彼得幫了詹姆和天狼星很大的忙,這是一件好事。』

『可是你和詹姆都變得很奇怪。』彼得憂心地說,他一直回想起詹姆離去前的怪異表情。

『我只是突然覺得有你們這些朋友真好。』雷木思深吸口氣後,熱情地拍拍彼得的肩,就像以往天狼星與詹姆常做的那些動作一樣,『走吧,我們快去幫他們兩個買課本吧!』

 

 

『咳咳咳……哇喔,這裡灰塵怎麼這麼多啊?』

詹姆辛苦地鑽進書店深處堆滿磚頭厚書的小房間裡,這個空間跟詹姆家的廁所差不多大,但藏書卻比他母親擁有的還要多,他相信這裡所有書本的重量拿去稱重,絕對會超過一頭成龍的體重。

『你總算來了。』天狼星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有些無聊地靠著身後結滿蛛網的書櫃,他一點都不在乎那些陳年灰塵弄髒他的衣服,『我還以為你會不知道我在演戲呢。』

『一開始的確是不知道啊,誰叫你的演技那麼好,不過……』詹姆開心地拍拍胸膛說,『像我這麼聰明的人,當然一下就察覺出來囉。』

『是啦,霍格華茲最聰明的人,』天狼星調侃道,他伸出右手指著小房間緊閉窗戶下的一個破破爛爛的紙箱,『書店店員告訴我,和化獸法有關的好書都收在那個紙箱裡。』

『哇喔,太好了!』詹姆二話不說衝了過去,絲毫不擔心四處飛揚的灰塵,站在較遠處的天狼星忍不住擤了擤鼻子,『讓我看看……《化獸大法》,這個書名還滿普通的;《五百種通往化獸之王的道路》,先不論書名取得有沒有質感,光是「五百種」這三個字就讓人不想買,如果這麼容易的話那化獸師為什麼那麼少啊?』

『店員說直接找一本叫作《黑暗化獸》的書,應該壓在最下面。』天狼星走到詹姆身邊蹲了下來,兩人一起合力將紙箱裡的書清出來。不一會兒,紙箱底部出現一本幾乎是五本變形學課本那樣厚度的褐色硬皮磚頭書,詹姆小心地抬起它,鼓起臉頰吹掉上頭的塵埃,燙了金字的《黑暗化獸》就這樣出現在兩人眼前。

『就是這本了,』天狼星歪著頭想看封底的標價,『不貴,只要十個金加隆而已。』

『就一本來說是不貴啦,可是──』詹姆指著《黑暗化獸》四個字後面,一個小到幾乎跟指甲縫差不多大的字,它上面燙金的部份已經完全剝落,只剩下凹陷下去宛如雕刻般的痕跡,不仔細看的話根本不會注意到。

『I?』天狼星小聲地讀出這個字。

『看來這本只是第一集而已。』詹姆頹喪地把書扔到一旁,褐眼打量著佔領這間小房間的眾多書本,『天狼星,你想其他書堆裡,會有這本書後續的可能性有多大?』

『店員很肯定地告訴我──所有和化獸法有關的書都在紙箱裡了。』天狼星認真地解釋道,『自從魔法部規定有興趣成為化獸師的巫師、女巫,必須受到魔法部的嚴格監視後,從前市面上買得到的相關書籍都下架了,退也不是、拋售也不是、送人也不行,就只好都堆在這兒啦。《黑暗化獸》這套他說全都收在這裡……』

『箱子空了。』

詹姆索性把紙箱抬了起來,沒想到陳列已久的破爛紙箱底部突然裂開,詹姆與天狼星可以透過紙箱的開口,直接看到小房間內緊閉的窗戶。

『好吧,就先拿這本去結帳好了,』詹姆若無其事地放下紙箱,然後與天狼星手腳明快地把派不上用場的書本塞了回去,填平底下的裂縫,『也許店員知道該上哪兒找後面的集數。』

『這本書的作者序裡提到:「《黑暗化獸》一書將化獸術學問分為三大區塊來作系統性的解說」,所以至少還有兩本。』天狼星用力闔上書本,揚起的塵埃直接攻擊他的鼻子,他忍不住地別過頭打了個噴嚏。

『兩位,請問……找到需要的書了嗎?』

顫抖細小的聲音悄悄地自門邊傳來,一個身材要一般成年男生瘦小許多的紅髮男孩探頭進來,過長的瀏海遮住他的左眼,他看起來相當緊張。

『找到了,可是──』

『找到的話就請兩位快點出來,』打斷天狼星話的瘦小店員,神經質地不停回頭看向外面,『拜託兩位,萬一被其他客人看見的話……』

『但是,這本書──』詹姆試著想接續天狼星的話。

『來,快給我!』瘦小店員一把搶走天狼星手裡的《黑暗化獸》,然後迅速離開小房間,天狼星與詹姆只好快步追上他,在書店蜿蜒的走道間快走時,瘦小店員口中仍不停喃喃唸著,『我偷偷放你們進去小房間找禁書已經是太過份的行為了,梅林的鬍子啊,我到底是哪根筋不對竟然會讓兩個未成年巫師去翻連成年巫師都不能翻的禁書呢?梅林的鬍子啊,我居然還讓你們在裡頭待那麼久,萬一又發生什麼缺書事件,我都工作就不保了啊!』

彷彿同時聽到關鍵字一樣,緊跟在店員身後的詹姆與天狼星交換了眼神,隨後店員來到沒有顧客等待的結帳櫃臺前,熟練地從櫃臺底下拿出幾張看起來像是從漫畫書上拆下來的封面,對著厚重的《黑暗化獸》不停比劃。

『欸,店員大哥,我想問一下喔,你剛剛提到的「缺書」事件是什麼啊?』詹姆靠上櫃檯,壓低音量充滿好奇地問。

『就是大概一兩年前,我也放了一個想學化獸術的……等、等一下,』忙著將漫畫封面拼湊到禁書上當作書衣的店員猛地抬起頭,他的眼睛快要暴突出來,『為、為什麼要告訴你們啊?我讓你們買這套《黑暗化獸》已經很仁至義盡了耶,要不是看在你們好像跟之前的什麼黑巫師事件有關、然後你又是奧古斯汀‧波特的兒子份上……』

『大哥,我們很感激你啦,可是我們買的是一本,不是一套喔。』天狼星提醒道。

『咦?』店員連忙低頭檢查,他驚訝地說,『對耶,房間裡沒有別本了嗎?』

詹姆和天狼星不約而同地輕輕搖頭,店員瘦削的臉蛋頓時扭曲成驚恐的表情,然後暗沉下來。

『對耶……當時少掉的書……就是好像也叫這個名字……』

『所以除了我們以外,還有人想偷偷修煉化獸術?當非法化獸師嗎?』詹姆興奮地問道,天狼星連忙拉拉他的衣袖要他小心點。

『店員大哥,店裡真的沒有這套書的後面兩集了嗎?』天狼星看著店員搖了搖頭後,再度認真地問,『有沒有其他辦法可以弄那兩本書呢?我們兩個真的很需要它們,你也知道我那病入膏肓、快要駕鶴歸西的爺爺,死前唯一的願望就是修煉化獸術……』

天狼星說著說著,眼眶突然紅了起來,總算瞭解好友是用什麼方法騙過店員的詹姆,連忙跟著擤了擤鼻子,周圍的氣氛頓時變得哀愁許多。

『是啊,店員大哥,像是去打電話再跟出版社訂書、或是跟原作者聯絡之類的?』詹姆問。

『我為這位同學的爺爺感到很抱歉,但是化獸術相關書籍都被魔法部嚴格把關著,直接向出版社訂書是不可能的,而這套書的原作者已經過世很久了。』店員困擾地說著,突然他的臉亮了起來,像是想到什麼好主意一樣,『對啦!你們兩個是霍格華茲的學生吧?』

『當然。』詹姆故作抽噎地說,此時的天狼星已經掩住他英俊的臉假裝低泣了。

『霍格華茲圖書館的禁書,收藏了好幾套這系列,』店員好意地建議著,『你們可以跟學院導師,或是變形學教授說說你們的需要,我記得只要得到教授的證明,應該就能到禁書區借書了。』

詹姆拍了拍假哭到身體不自然扭曲的天狼星,然後兩人對看一眼,似乎取得某種共識。

『好吧,謝謝你啦,大哥。』詹姆伸手抱起櫃檯上偽裝成漫畫書的《黑暗化獸》。

『這樣多少錢?』天狼星眼睛、鼻子上的紅暈很快便消退了,他掏出錢袋問道。

『不用了、不用了,這書擺在小房間裡擺上一百年也賣不掉,而且你們又那麼需要,就直接送你們啦。』店員親切地說,『祝你們好運,希望你的爺爺病情能夠有所好轉。』

『我想他的病應該很難好轉了……』天狼星腦海裡浮現的是他爺爺的遺照。

『謝啦!大哥!我會永遠記得你的大恩大德的!』

『不會、不會,兩位慢走啊!』

看著瘦削的店員蹲到櫃檯後方繼續忙碌後,詹姆對仍在收錢袋的天狼星使了個眼色,緊緊抱住偽裝好的《黑暗化獸》,難掩臉上興奮的喜悅,猛地轉身要往店門口狂奔時──

一個雙踩著黑色尖頭高跟鞋的腳突然擋住他的去路,高大的黑影籠罩了他,詹姆的心跳彷彿漏了一拍,他緊盯著眼前不肯移開的腳,然後視線著小腿、長袍下襬慢慢地順往上移動……

『詹姆‧波特先生。』略顯低沉的女性嗓音嚴肅地說道,一對深綠色的眼珠在詹姆身上停留了好一會兒,接著轉移到天狼星身上。

詹姆吞了口口水,他直覺覺得眼前這位忽然出現的女士,不是個好招惹的對象。她的身材又高又瘦,有張嚴峻的白皙面孔,黑色的巫師尖帽下,可以隱約看出綁得相當緊實的髮髻,她在黑袍外披著一件翡翠綠的斗蓬。

『女士,您好,請問……』詹姆鼓起勇氣問道,『我們認識嗎?』

『現在還不認識,但是我認識你的母親。』高帽女士淡淡說完這句話後,語調忽地嚴肅起來,『把你手上的書交給我。』

詹姆與天狼星大吃一驚,即便他們表現得一點情緒起伏也沒有,但詹姆掌心的汗水說明了一切。

『女士,這些是年輕人看的漫畫,您不會感興趣的啦。』詹姆苦笑著抬了幾下環抱裡的厚書,店員偽裝的技巧相當好,至少從這位陌生女士的角度看過來,絕對不會把他手中的東西誤認成一疊少年漫畫以外的玩意兒。

『是嗎?我先借第一本來看看,就知道我有沒有興趣了。』女士說完,伸出戴著貓眼石戒指的手,詹姆嚇得連忙把書丟到天狼星懷裡,深綠色的眼睛看起來更危險了。

『女士,這些漫畫的內容真的不適合您,我想您還是別鋌而走險比較好。』

『所以那些是不良刊物囉?』陌生女士試探地問道。

『不,不良刊物只是它的外表,』天狼星猝然說道,詹姆回過頭不解地看著他,天狼星似乎想要對付店員的那套謊言說詞,重新在這位找碴女士面前上演一次,『實際上,我們是為了一位長輩才準備這本書……』

詹姆還來不及阻止天狼星,天狼星卻已經將書本轉向到沒有辦法偽裝的那一面了。

『一本關於化獸術的書,這是我的爺爺臨死前的夢想,他染了無法治癒的重病,連聖蒙果最好的醫生都束手無策,我們才想來書店尋找這套書,完成他的遺願……』

『哎呀──』詹姆懊惱地嘆了口氣,天狼星瞪了他一眼。

『真是感人的理由啊,天狼星‧布萊克先生。』陌生女士一喊出天狼星的名字,正想再度逼迫自己落淚的天狼星,整個人都嚇得目瞪口呆,陌生女士冷著一張臉繼續說,『如果我沒記錯,你的爺爺應該不在這世上好一陣子了喔?』

『我……我……這這……』天狼星試著向詹姆求援,詹姆也皺著一張臉不知道該怎麼辦。

陌生女子一把奪走天狼星懷裡的書,粗魯地撕破店員精心包好的漫畫皮,沉重的黑皮書《黑暗化獸》頓時出現在眾人面前,陌生女子不茍言笑地揮了揮那本禁書:『很抱歉,依據規定,這本書必須被沒收。』

『等一下!』詹姆跳了起來,他大聲地反問道,『妳連身份都沒有表明,憑什麼沒收我們買的書?』

陌生女子沒有答話,她掏出魔杖對著《黑暗化獸》點了一下,詹姆與天狼星費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找到的書本,就這樣消失無蹤了。緊接著,陌生女子又用魔杖對著自己的巫師帽點了一下,然後一切就像在看麻瓜的動畫片一樣,高大的女子變得越來越矮、越來越小……

眨眼間,原地只剩下一隻有著凜冽雙眼的虎斑貓。

『哇喔!』詹姆驚呼。

『她……是個化獸師。』天狼星不敢相地說。

眨眼間,虎斑貓消失了,陌生女士帶著淺淺笑意再度出現在兩人眼前。

『兩位,請跟我來,我必須寫封信通知道你們的家長。』陌生女士接著抬高音量,『店外的路平先生、佩迪魯先生,也請你們一起過來。』

陌生女士抬高下巴,快步地走出『華麗與污痕』,難得出了這麼大糗事的詹姆與天狼星灰頭土臉地跟在她身後,在店外等著的雷木思與彼得不解地看著他們倆,最後一行四人在斜角巷的人潮目光注視下,跟隨著這名化獸師往破釜酒吧的方向前進。

一滴雨珠落到雷木思的鼻尖上,他緩緩抬起頭,看著逐漸被濃厚灰雲佔據的藍色天空。

 

 

一隻的黑蝙蝠飛過傍晚霧濛濛的尼斯湖上空,穿越群山森林後,來到一棟麻瓜人類到達不了、宛如廢墟般的灰色古堡前。

半敞開的雕花窗戶上,黑色油漆已經斑駁,露出裡面生鏽的金屬支幹。

滑翔中的蝙蝠靈巧且熟練地鑽進窗裡,迎面而來的卻是一片厚重的深紅天鵝絨窗簾,牠奮力掙扎亂撞,好不容易找到窗簾間的小縫隙,擠進這個華美、寬敞,但卻陰暗的房間。

黑色的鋼琴上佈滿塵埃,很難想像久未調音的鋼琴彈起來會是多麼可怕的聲音;那用黃金打造的梳妝臺結滿蜘蛛網,曾經的燦爛耀眼已不存在;鑲著紅寶石的黃金下午茶桌椅上,蓋著一塊厚重的黑布,布料材質看起來是用野獸的獸皮做的;破破爛爛的聖母像屏風被扔在牆角,原本掛在牆上的聖母畫像全堆疊在旁邊,變成青灰色的壁紙上充滿曾掛過畫的痕跡。

紅色的長毛地毯看起來是用血液染成的,懸掛的水晶燈已經老舊到不能再用,房內本來擺放的柔軟四柱大床,已被一具黑色的棺木取代。

蝙蝠在棺木旁邊搖身變成一位留著金色長髮的綠眼美女,她的頭上戴著玫瑰編成的花冠,手裡捧著一束紫色的鬱金香,恭恭敬敬地單膝跪了下來。

『吉兒……是妳嗎?』

棺木裡傳來一個蒼老的女人聲音,被稱為吉兒的美女垂下頭,銀鈴般的嗓音輕快地回應道:『是的,夜后,我帶了您最喜歡的花來了。』

吱吱嘎嘎的嘈雜聲響起,沉重的棺蓋緩慢地開啟,一名同樣有著日光般耀眼金髮的美麗女子優雅地坐了起來,她睜開湛藍的大眼,看向跪在她身旁的吉兒。

『紫色鬱金香……』夜后喃喃地伸出虛弱無力的手,她所戴的各色寶石戒指,像是能夠很輕易地折斷她的手指一樣。

吉兒起身走向前,將嬌艷的花朵遞交至夜后的手中,夜后像抱著自己的孩子一樣擁抱花束,愛憐地輕撫著花瓣。她雖然淺淺地微笑著,眉宇間卻滿溢著濃烈的哀傷。

吉兒退了幾步,她有些擔心自己是不是做錯事了。

『吉兒,謝謝妳每夜都替我帶來這麼美麗的花。』夜后站了起來,她穿著一襲銀白色的禮服,活像從畫裡走出來的人物。夜后小心翼翼地將鮮花插進梳妝臺上的白色花瓶裡,裡頭仍有一束快要枯萎的紫色鬱金香,梳妝臺的底下躺了一地乾枯的紫色花瓣。

『夜后……』難過的吉兒終於忍不住開口了,『請問您,還要這樣下去多久呢?』

『多久嗎……我也不知道呢。』夜后轉過頭,微笑地看著憂心忡忡的吉兒,『或許等到白日惡咒奪走我全部的生命為止吧……』

『在那之前,夜后只打算日日夜夜都窩在房裡,黑夜時看看花、白晝時窩進棺木裡嗎?』吉兒走上前,攙扶著夜后的手臂著急地說,『我這樣說可能有些無禮,但是……夜后……或許妳該離開東塔,到古堡其他地方走走開……』

『吉兒,我離開這裡,四處晃晃,又能改變什麼呢?』夜后苦笑,她來到窗邊拉開厚重的窗簾,此時外面的世界已經陷入深沉的黑暗了,『當年正氣師的白日惡咒擊中剛新生的我……即使帖普男爵醫術再高明,也無法阻止那個惡咒漸漸吸取我的生命……』

『可是,妳是由我哥哥……不,我是說夜王……妳是由夜王親自感染的吸血鬼,照理說應該擁有永生不死的能力,不是嗎?』

『也許白日惡咒就是可以結束永生的唯一利器吧,』夜后看著黑雲滿佈的夜空,一股屬於雨氣的潮溼味道溫軟地滑入她的鼻腔中,『我感覺得到,我的生命不停地流失,而且速度很快很快……現在的我雖然外表沒有改變,但實際上和個三百歲的老女巫差不了多少了。』

『即使如此──』吉兒蹙著眉頭說道,『即使如此,夜后還是可以做很多事啊!妳應該要統領整個英國的吸血族、應該成為吸血貴族之首、應該阻止外面那些嗜血惡魔的可惡行為啊!』

『吉兒……』夜后的手指輕輕靠在毫無血色的唇邊,『妳現在說這些,究竟是替吸血一族著想,還是想依靠我奪回帖普家的公子、擊敗妳的好姐妹笛兒呢?』

吉兒別過頭,她壓抑地低聲説道:『都是……』

『巫師的魔法部用盡所有辦法監視著我們,古堡被施了魔法,成為地圖上無法標示的地點,附近也下了「麻瓜禁制咒」,』夜后輕飄飄地說,『英國的吸血族,現在就像巫師豢養的寵物一樣,而且是主人一點都不想理會的可憐寵物。因為我們危險,所以我們被囚禁。一切的一切都在另一個族群的看管下,吉兒,就算是多皮沙傑,也無法做出什麼大動作的。』

『夜后,打從夜王還沒長眠開始,多皮沙傑那傢伙早就做了一大堆動作了。』

夜后慢慢地從窗邊走到角落堆滿畫作的地方,然後又慢慢繞回棺木旁邊,一談到多皮沙傑便怒火攻心的吉兒生氣地緊跟在夜后之後。

『聽說他在房裡打造了一個血池,他把我們每週分配到的動物血全倒進去當泉水般浸泡,如此一來就沒有鮮血可以飲用了嘛!所以他會擅自外出到尼斯湖畔抓迷路、落單的麻瓜觀光客,或是再到更遠一點的市區抓人……』

『呵呵,吉兒,妳該不會是聽帖普家的公子說的吧?』夜后輕笑,『帖普家的公子又是聽笛兒說的?』

『夜后,妳別管我從哪裡聽來的嘛!就算還沒查證、就算我沒有證據,但是……還是有跡可循的呀!』吉兒靠到夜后的耳邊,小聲地說道,『難道夜后不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多皮沙傑的年紀和哥哥差不到兩百歲,他卻都沒有變老呢?』

吉兒此話一出,夜后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她瞪大藍眼認真地看著吉兒。

『而且,哥哥還是擁有永生之血的夜王,哥哥長眠前外表已經掩蓋不住老態了,為什麼沒有永生之血的多皮沙傑,卻仍有著漆黑的毛髮,一點皺紋也沒有呢?』吉兒挺起胸膛,『夜后,光憑這一點,就足以懷疑多皮沙傑偷吸人血了吧?』

『吉兒,這只是妳的猜測。』夜后在緊蓋棺木上坐了下來,優雅地梳理長髮,『我們沒有證據。』

『我相信,要找證據的話一定找得到。』吉兒急切地說著,『夜后還記得三十年前那一夜嗎?』

『哼……』夜后別過頭,盯著盛開的鬱金香,『怎麼可能忘得了呢?』

『那夜,襲擊古堡的,正是住在尼斯湖畔的人類與巫師,有一部份人還是從市區裡過來的。當年夜王對於我們存在的保密程度,完全不輸給現在巫師囚禁我們的程度。夜后請想想看,那些麻瓜和巫師,為什麼沒事突然發起瘋,跑來攻打我們呢?』

『妳是指……那夜的紛爭,是因為多皮沙傑獵捕尼斯湖畔的人類造成的?』

『是的,事隔多年,我有時到村裡逛逛時,還能聽見老一輩的人類說著當年人類村鎮發生的恐怖故事──』吉兒斬釘截鐵地說,『是關於湖底爬出死人,還有墓園裡的死者復生的故事。』

行屍。』夜后閉上眼睛。

『夜后雖然沒試過人血,但應該也知道,被吸血鬼吸過血的人類,死亡後可以在吸血者的控制下變成行屍吧?』

『嗯……如果要讓人類變成吸血鬼,不是單靠吸血,還必須經由「感染」的途徑。』夜后睜開水靈的大眼,她徐徐地嘆了口氣,『就算如此,我們依舊無法譴責多皮沙傑啊……吉兒,現在當家的是他,與魔法部連絡的也是他。而我,只不過是個當年反抗巫師反抗得最強烈的夜后……』

『夜后……妳還有夜王啊。』吉兒握著夜后的肩膀鼓勵著,『夜王只是長眠而已,他還是會醒來的啊……』

『那也是一百年後的事了。』夜后躲開吉兒的手,身體往棺木前端挪移了點,『依照尤靼的身體狀況,但至少要睡一百年才會醒來。』

『那、那我們可以主動喚醒他啊!』

『吉兒,妳忘記呼喚夜王甦醒的方式了嗎?』夜后悲傷地望向吉兒綠色的眼珠,她想起三十年前那窩在襁褓中一模一樣的漂亮眼睛,『需要夜王子嗣的聲音與血。』

『對不起,夜后。』吉兒連忙下跪,『抱歉,提起這件事……』

夜后沉默地搖了搖頭,吉兒突然挪著膝蓋,來到夜后的腳前,雙手交疊在她的大腿上。

『不過,我聽到另一個消息,』吉兒戰戰兢兢地說,『是關於伊蓋銳王子的。』

多年沒聽見這個名字的夜后,內心突然顫動了一下,她努力保持平靜,拿出勇氣直視著吉兒的雙眼,等待她所帶來的消息。

『帶著伊蓋銳王子逃跑的是多皮沙傑的妻子,莉莉絲。』吉兒的綠眸裡閃爍著耀眼的光芒,『當時我們逼問過攻擊莉莉絲與伊蓋銳王子的正氣師,他承認是他攻擊她們,並且殺害伊蓋銳王子……一點碎片都沒有留下。』

『所以呢?』夜后啞聲地問。

『我這幾天在村裡發現,那個正氣師是假的,他只是個麻瓜。』

夜后忍不住倒抽了口氣。

『既然是麻瓜,又怎麼可能輕易打敗強悍的莉莉絲,又把伊蓋銳王子虐殺到連屍體都找不到呢?』吉兒越說越激動,『而且我發現那個麻瓜的脖子上隱約有兩個小孔,他很有可能是莉莉絲豢養的人類……』

雖然吉兒說了比麻瓜假冒正氣師還要嚴重的事,但夜后腦海裡的思緒全繞著當晚景象打轉──那夜抱過伊蓋銳的莉莉絲、襁褓中的小伊蓋銳、親手將她們送入密道的自己、搖籃裡的小小血衣。

『莉莉絲,說了謊……』

『夜后,其實還有很多跡象都可以證明這件事,而且最近多皮沙傑那兒做了很多匪夷所思的小動作……』

夜后伊莉莎白從冗長的記憶裡回過神,一股充滿生命力的力量突然從她體內湧出,那被挖走三十年的心像是回來了一樣,白日惡咒的侵蝕彷彿失去效力。現在,只差一句話,伊莉莎白相信,只要吉兒說出最關鍵的那個推斷後,她整個人都會再度活了起來,就像那夜尤靼‧魯思凡給予她的新生一樣。

『伊蓋銳王子,很有可能還活著。』

古堡外傳來淅瀝淅瀝的雨聲,從那一夜起,蘇格蘭的天空再也沒有放晴過。

 

 

『呼呼……可惡!全身都溼透了!』

剛穿過路障來到九又四分之三月臺的詹姆,氣極敗壞地拍掉手上的水珠,然後像隻落水狗一樣甩了甩蓬鬆黑髮。

下一秒,身後衝出一輛裝滿行李的推車,來不及減速便用力撞上詹姆擱置在旁的推車,正忙著弄乾自己的詹姆,眼睜睜看著滿載的行李就這樣從車子上掉落、翻倒,打滾好幾圈後摔進月臺積起的水窪裡,他瞠目結舌地拍了下額頭,低吼著:『梅林的鬍子啊!』

『對、對不起,詹姆!』肇事推車的主人是矮矮小小的彼得,他從自家堆高的行李後面探出頭來,匆忙道過歉後,不好意思地小跑步到詹姆的行李旁邊,忙著把溼掉的行李箱堆回推車上。

就在詹姆與彼得好不容易堆好不停淌下水珠的行李時,似曾相識的推車撞擊聲再次響起,辛苦的兩人眼睜睜地看著詹姆的行李再度飛進水窪中,而這次連彼得的行李也一同翻倒。

『啊……』綁著馬尾的天狼星一手牽著海茵西絲,一手抓著空氣,他滿懷歉意地說,『不好意思,一時手滑了。』

『天狼星。』詹姆翻個白眼,他硬擠出笑容咬牙切齒地說,『你就不能用兩隻手好好推車嗎?』

『難道你這個做哥哥的,比較希望妹妹在下雨天時跌──噢嗚!』

天狼星話還沒說完,立刻發出一聲宛如狗吠般的慘叫,他的背部與臀部被下一臺推車狠狠撞上,這下他也只吼鬆開海茵西絲的小手,摸著自己的背部倒向一旁的柱子,不停痛苦地呻吟著。

『咦?你們怎麼全都擠在這裡?』墊後的雷木思不曉得自己犯下什麼大錯,他一臉疑惑地看著像剛從海裡跳上岸的詹姆與彼得,然後又不解地看著靠在柱子上、被海茵西絲安撫著的天狼星。

『喔,沒什麼啦,』詹姆哀怨地攤開手,要雷木思好好看看眼前的『推車慘案』,『不過是發生了點「波特式的大塞車」。』

詹姆這幽默的嘲諷話語一出,惹得旁邊等車的霍格華茲學生,以及擔心天狼星傷勢的親衛隊們(雖然她們已經宣告解散),全都忍不住放聲大笑了。

遠方響起轟隆隆的雷聲,已經連下好幾天的滂沱大雨像是受到鼓舞一樣,下得更起勁了。

詹姆一行人花不少時間和力氣,才終於把行李抬上猩紅色的霍格華茲列車,隨後大夥兒連忙爬進海茵西絲早就佔據的列車包廂內,個個氣喘如牛地癱在座椅上。一連串的舉動,讓正忙著檢查天狼星背部撞傷的海茵西絲輕輕地竊笑起來。

『笑什麼啊!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妳男朋友耶!』詹姆大聲地喊道。

『胡說八道,撞到你推車的明明就是彼得!』天狼星抗議道,彼得一臉抱歉地垂下頭。

『彼得撞我還情有可原,但是你撞他怎麼想都是故意的啊!』

『我才不是故意的咧,就已經說了是不小心手滑──哎喲!好痛!小海,妳輕一點好嗎?』

『已經夠輕了,』海茵西絲邊按邊笑,她的動作怎麼看都與『輕』字搆不上邊,『等到了霍格華茲,你一定要去醫院廂房找龐芮夫人報到喔!』

『真倒楣,』天狼星翻了個白眼,『怎麼會有人好不容易回到霍格華茲,第一件事不是享用餐點、睡大頭覺、跟女朋友約會……反而是去醫院廂房呢?』

『那要問你為什麼沒事擋在路中間啊!』詹姆坐直身子,對著玻璃窗裡的倒影整理頭髮。

『很抱歉,我進來時沒注意到天狼星還在路障旁邊……』雷木思不好意思地說。

『雷木思,錯不在你啦,』天狼星忍痛說道,『如果前面的人不要塞成一條長龍就沒事了。』

『喔喔,我懂了,』彼得驚呼,『所以責任是在第一個人身上!』

『欸!這什麼話啊!怪我囉?』詹姆故作忿怒地說,『布萊克先生,你也不想想看一個禮拜前的斜角巷,是哪個傢伙害我回去被我媽揍了一頓?到現在我屁股上還有三條清晰可見的傷痕?』

聽到詹姆這麼說,雷木思連忙掩嘴別過頭對著窗戶輕笑,海茵西絲則再也忍受不住地放聲大笑了起來,留下錯愕的彼得與等著要和詹姆耍嘴皮子的天狼星。

波特先生,當天我們本來要得手了耶!如果不是你沒事抱著書到處晃,我們哪會遇到那個刻薄的女巫,把我們抓回去向你媽媽告狀啊?』

『明明是你在那邊跟店員聊天聊那麼久,才會讓那名女巫有機可趁……喔!』詹姆勾起賊笑,『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對「華麗與污痕」的店員有意思啊?對嘛,那個店員長得又瘦又高,說起來話來溫文儒雅,比我們家小海有氣質多了。』

『喂!』海茵西絲聞言,猛地就往天狼星撞傷的地方一拍,後者痛得大叫,『你真的趁我不在的時候調戲別的女生?』

『小海,詹姆剛剛說的話裡沒有提到「調戲」這個字好嗎?』天狼星叫道。

『可是對店員有意思就是你的不對啊!』海茵西絲漲紅了臉。

『小海……等等,我記得……』雷木思跳出來打了圓場,『「華麗與污痕」的店員是個男的啊?』

『什麼?居然連對男的都有意思!』本來還在氣頭上的海茵西絲話鋒一轉,作勢要再拍打天狼星的傷口時,卻被自己講的話給逗笑了。

『詹姆──』天狼星瞪向同樣笑倒的詹姆惡狠狠地說,『你真是夠朋友喔!』

『話說回來,你們兩個到底是買了什麼書啊?』雷木思若有所思地問道,『那天那名女巫和波特太太說了好久的話,波特太太聽完以後非常忿怒……』

『那天晚上在隔壁房間一直聽到詹姆的慘叫聲……好可怕。』彼得打了個哆嗦。

『沒什麼、沒什麼,』天狼星終於結束他的親密診療,他爬了起來先給海茵西絲一個小吻後,才擺了擺手隨性地說,『不是什麼重要的書啦。』

雷木思挑起左邊的眉毛,他很顯然不相信天狼星說的話,詹姆發現了這點,急忙接著說:『是未成年不能看的啦!』

天狼星的嘴巴頓時張得大大的,本來還沉浸在甜蜜香吻中的海茵西絲表情驟變。

『喔……』雷木思半信半疑地接受了這個答案。

『雷木思,』聽不懂的彼得疑惑地問,『未成年不能看的書……是什麼啊?』

『哎呀小彼得,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嗎?』詹姆看著窗戶映照出來的自己,不停捏著被雨淋溼的黑髮,想讓它們像剛從掃帚下來時一樣直立起來,『就是一些關於男女之間──』

『天狼星!你跟詹姆真的跑去買那種刊物?』海茵西絲尖叫道。

『不是啦,小海,』天狼星著急地說,『我可以解釋,我們真的不是跑去買妳想的那種東西啦,我們是買漫畫!很正常的少年漫畫!裡面有個少年巫師打敗了很多黑魔獸……』

『如果是普通的少年漫畫,我媽跟那個女巫才不會那麼生氣!』

『小海說對啦,因為它正巧不是普通的少年漫畫,而是成年以後才能看的色情──』

在詹姆說出足以讓海茵西絲把天狼星一拳打倒在地的關鍵字前,朦朦朧朧的玻璃窗裡,詹姆注意到一個不屬於包廂內任何一人的影子,他的黑眼忽地瞪大,緊接著他從口袋裡抽出魔杖,二話不說飛快地衝到包廂門邊,迅速拉開廂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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